凤池龙阁碎琼瑶,青松红梅委玉屑。
青娥失落琉璃盏,角童撞破水晶帘。
六角仙人鼓朔风,寒风熏酡香蕊面。
日暮向晚寒鸦静,云低雪大如风片。
羸弱行人登雪丘,千里雪廓势连绵。
楼阁嵯峨隆兽脊,亭台秀致朝冻潭。
远道嘉宾袖风雪,青绛红黄似雪斑。
世界从来宜清洁,北帝覆雪群魔战。
这一回上元佳节,望月本不欲出宫。
是皇后娘娘派崔尚宫来,和她直奔主题,就是一个姻缘问题——不嫁人是不行的。
可不能由着不待见她的娘娘们,随便给她配一个歪瓜裂枣就算。
谨慎起见,她必须在这样骨头都快结冰的数九寒天,顶风冒雪,去赴皇家主办、以节庆娱乐为主、以男女相亲为辅的上元佳会。
“宫城团团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望月悄立寒梅之下,双眼微阖,鹤颈轻扬,干干净净地,从心里吟出诗句的美丽。
这广阔清寒的天地让她心境一清。
她的从人们,皆在一丈之外,默默守着她。
因了主子的静默,他们也莫名觉得,此时此刻
精神上该虔诚一些。
良久,望月深呼一口气,片片白雾在她眼下消散,她道了声:“走吧。”提步转下了这个覆雪二尺的小山丘。
望月走了一会儿,梅林东面的雪垛后闪出两个人。
矮半头的那个身穿小翻领织金素文圆领袍,脚蹬麂皮靴子,外罩着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将手抄在袖筒子里,一张细白俊秀的脸半掩在风帽里。
他像个猴子一样,一边左右跳着脚,一边冷得直嘶气,他牢骚道:“王五郎,她是哪座庙里的佛,还要大爷避着她?死丫头唧唧歪歪半天,一首诗都敷衍不出来,充什么文豪…….”
他身旁的男子眼中寒光一闪,洒然笑道:“襄阳侯小爷,说起来这位殿下和你颇有渊源。她是玉卿宫的嘉善公主,与保龄公主殿下只差数月,是你货真价实的表妹呢
“我等这些年也真是一叶障目,以为皇后无子就是个摆设。哪里晓得,这位嘉善公主,正是攀附了皇后娘娘,才能晋升如此神速。
“如今,别说庆丰殿下和保龄殿下,就是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呢。哎,也不知此女使什么手段迷惑住皇后娘娘。”
此人说完,瞥一眼襄阳侯,见其薄唇轻抿,白面阴沉,便不再多话。
上元宴依然在大正殿,不过已不局限在室内。
只见四面廊檐上垂挂着不少几何形、兽草人物纹、五光十色的大灯笼,或是縑帛、楮皮,或是藤纸、桑皮。用料也十分讲究,前后左右挂满殿檐,让人眼前一亮。
望月暗暗皱眉,今天风太大了,而这些灯笼似乎也挂得密了一些。
此时天色未暝,即使灯笼内灯火未燃,也大致看得清灯皮上的文字。与客宾客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堆,不少人已凑在檐廊下猜灯谜了。
最显眼的,是西廊上的一群人,衣着红紫青绛、相映成辉已然惹眼。
以望月的眼力,虽看不清那些男女的脸部轮廓,却看得清其身姿如青松傲雪,气度如月华生晕;声如骄鹂,音如钟罄,手臂款摆,行动似穿花拂柳;玉指一弯,举止若掬月捧云。
这样的动静风彩,由不得人不为这些男女心折。
望月略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道世家子千年的积淀,百年的雕琢,也难怪寻常人望之,则心生仰慕自惭之心。
一路径往殿中,这次却从佑门进去,与鸾座距离十分之近,不过还与上次一样,在第五排。
望月见殿中席位大半有人落座,便也和光同尘,在自家案前高坐。
方坐下,一个身着彩绣大红抹胸,项挂珊瑚珠串、外束华丽如鞠衣的赭黄锦袍,又罩灰白sè_láng裘、衣襟半敞、身子窈窕的明媚少女,在望月右侧的宝毯上坐下,语气好不亲昵:“七姊,看到你来,阿薇不知多快活。”
说过寒暄的话,郑阳凑近望月耳边,得意洋洋道:“七姊,不瞒你说,阿薇今日要在御前献舞,那群人——”
她澄净美丽的大眼,睨了一眼对面,分明有未竟之言,却不再说话了。
望月循她视线看去,是江阴公主一行。
望月自去岁出宫半年,对宫中人物已颇能对号入座。
譬如眼前自来熟的这位,是张德妃之女郑阳公主沈薇。
而她欲争锋相对的那位,是江阴公主名火姬的那个——也就是望月头回参加内眷朝会时,对宫女指桑而骂槐的那个。
其生母冯氏,正是皇后娘娘之继妹冯丽妃。
看得出来,江阴公主性格殊类其母,她第一次后宫大朝,还被她来了个下马威。
这沈薇倒不是个笨姑娘,即使厌烦江阴公主,在此公开席座间对望月也只点到为止。
她接着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年前年后的行程,重点强调她怎么怎么忙,每次想去探“七姊”的病,都不得空。
这女孩心思不难猜,不过即望人欢喜她——而又不欲会出太多心力精力。
难得是她言语有趣,表情明媚,若不必深交的话,就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听这小娘子絮谈,望月在心中轻哂。
毛爷爷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她很难相信这姑娘的话,要对她掏心掏肺也不可能。
不过,看人在心,待人在脸。她总不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