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望月生辰那一日,她与众人讲了三回的《西游记》,满宫人就心心念念惦记着,盼她什么时候再有讲书的兴致,让他们也解解渴望。
这一等足有一个月,他们的公主似忘了这事。
终于有一日,傻乎乎的杜漫愣愣提起这个话题。
公主当时正迷在一本书里,没什么兴致理她,便随口敷衍一句:“我以六日为期,若你们所有人都将差事做好,让辛公公、安公公满意,便在第七日讲上两回。”就打发她杜漫走了。
这《西游记》果真就如此有吸引力,杜漫儿一将话传出,众人就跟追着胡萝卜转的傻驴子一般,当差做事的斗志一直十分高昂。
这一日,正是说定的第七日,望月根本就忘了这事。
还是小安子、辛川来提醒,她才想起来。辛安二人说这六日,众人确实都称职,她只好在午饭后又设了个讲书的专场。
如此,这六日讲两回《西游记》,已成了玉卿宫的定例。
到金风送爽时,天气渐渐冷了,顾忌望月身体,这讲书的场子便移到殿内。
每七日才两回,人们是心有不足的。当然,便是望月君威不足,他们也不敢聒噪,私下里便有很多针对故事的延伸和评论。
那一日又讲完了书,那个叫桂圆的快嘴太监,便将平日里众人的乱谈讲了出来:“公主,他们都说孙行者厉害,奴婢常想着,还是那唐僧更厉害。奴婢等常为这吵的多呢,谁也说不服谁,奴婢请公主评个理,您说到底谁厉害些?”
便有小安子、辛川出来喝住。其他人也只得将想出口的话憋在心里。
只见公主笑叹一声,挥退了辛、安二人,饶有兴致地问:“为甚觉得唐僧厉害?”
桂圆那双眼一下子快乐地眯起来:“回主子话,观音菩萨总是偏帮那唐僧,孙猴子要发狂,他念一个咒儿就降住了。
“每到了一个地界儿,那些人见唐僧有礼、又会讲话,总是……总是拿他当个人物,不把孙猴子当盘儿菜。”
说这里,人们哄笑起来。公主又问:“可曾想过为什么?”
桂圆其实不太清楚她怎么有此一问,勉强支吾着答道:“那唐僧……那唐僧是个出身好的,他上辈子又是个人物。孙猴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妈的,也没人教他。”
他说这话时,有人心里满是不认同,只是不敢造次,权且就憋在心里。公主瞧见一个最藏不住心事的,问她:“漫儿,你怎么看?”
那杜漫儿憨直,但是公主让她说,她一个字也不藏着,听她道:“奴婢就觉得唐僧是个婆婆嘴,唠唠叨叨好烦人。
“孙悟空那么厉害,七十二般变化,嗯嗯……还刀枪不入……他……他就是太冲动了,想打人就打人,想回去就回去……所以观音菩萨想了个法儿,借唐僧的嘴来治他……”
公主让众人各谈自己的看法,讨论得热火朝天,最后,有的人立场不定,有的人中立骑墙。
末了,公主有些疲惫地道:“我以为,这虽是件打发时间的闲事,你们却都用了心思了,正好令我刮目相看,尤其是桂圆和杜漫。
:最重要不是唐孙二人谁更厉害,只在于你想做什么样人、成什么样事。进退得体、知情达意是唐僧的本事,遇到各路神魔,念经打坐不济事,他也只能坐以待毙;而探路开山、降妖除魔,孙悟空最在行,却总给人留个张狂放纵的印象,费了力也不讨好。
“不如想想,将这二人的好处,都总到一人身上该有多厉害……你们日后有了心得,也不必来与我说,只是为人处世,多想想怎样才得尽职当分,保全自身;怎样才不劳心劳力,却没一个好结果;怎么才不给自己招灾,不给玉卿宫惹祸,这便都是功劳了。
“记住,这宫中的事,还有我讲的那些外面不曾听得的,不得与外人说道。”
众人诺诺,各自在心里都有思量。
展眼到了十月上旬。林晓也有点忧郁体质,也喜欢倚窗听雨作愁诗、围炉赏雪吃火锅,可惜有好身体的时候少,难免就嫌冬衣太薄,柴薪不够。
她是这年二月到这身体的,身体疾患早过了紧迫的时候,如今倒越发觉得手头儿拮据。
想着除了短斤少两的份例,及上面总是来迟又不甚可观的年节赏赐,还有什么来钱的法子。一则让满宫的男女老少都能衣食周全,二则引着他们不要让手脚头脑一时闲下来,生些不必要的风波。
这玉卿宫里的人,不是笨的太显眼的,就是伶俐的教人看不出来的,不然这门客罗雀的玉卿宫他们也住不安生,便有的话,望月也不会留着的。
这有些赚钱的法子,也只好跟辛、川二人说说。
小安子虽平时瞧着不觉得,却是最识眉眼高低、会揣摩人心思、打探消息的一个人才。玉卿宫里谁是个什么来历,心里有什么想头,傍身的是个什么手艺,他都有个六七分清楚。
而辛川入宫前是认真读过书的,进宫后跟的师父大小是个官,为了培养个记账管文书的心腹,也不拘着他读书。
是以宫中上下什么职称是什么差事,这个差事领着什么样的俸银,那个官衔儿有个甚样的权限,辛川虽不说如数家珍,倒也通晓个七八分,平日里再留意,也能推出一两分。玉卿宫的主仆,能够上下不逾矩,内外不失分,都亏了他。
望月一道出心中想法,辛安二人皆是一惊,暂压下心中对此事评说,只详细问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