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醒过来时,看看已是申正时分,小罗子进来禀告说:“殿下,京兆府衙下的陈少尹候了一个时辰,说公府管事们一直攀咬安国公府,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这样牵三惹四的,京尹大人不敢随判,来请殿下的示下。”
京兆尹名下只两名少尹,想来定是他极亲近的属官。
因为身边没有老嬷嬷管束,望月无形无状地坐着,由招娣给她喂着养心汤,听了小罗子这话,望月失笑道:
“可见这京兆尹不是好人,街上的乞丐都知道,陛下不喜妇人干政,本宫正因府中有贼奴起了祸事,要他给本宫主持个公道,这京兆倒做得好官,好端端请本宫示下,这案子无论判好判坏,甚或是得罪什么人,到时候都可推于本宫了。”
望月坐在摇椅上晃荡着,懒懒对小罗子压压手道:“你将本宫这话原本转述给给那陈少尹,说完了不必听他回什么,直接将人轰出公府,对他且不必客气,叫人瞧见了更好,若有路人瞧见了,你们尽可解释为什么打了这陈少尹。”
料理完这一件事,望月瞅着室中侍奉的几个公府侍婢,瞅了玉容、杜漫、招娣等几个近侍宫女:“既然不在宫中,阿监们多要应付外面的事,你们要将府中庶务尽快熟悉起来,尤其公爷身边的事,一些儿也不许怠慢随意。”
望月特意瞅了玉容一眼,玉容立刻会意,他们在武通县公府实来乍到,其他处所的仆役要好生筛选是必然,而公爷身边近身侍候的以节气为名的几个婢子更不能轻忽了。
以嘉善公主主仆看来,立下赫赫战功、爵位县公的李绸,被人“照应”成这个模样,让人不怀疑这四婢也难。
望月的意思是要近侍们先观察这几人。
李绸一天到晚无情无绪,木木僵僵时常让人感觉不到他。
但望月还是觉得,没必要一天到晚守住他,把自己的关怀表现的太矫情了。
因此,她想逛逛以后将长久生活的地方,就没特意带着李绸——没有轮椅的话,其实也法子带。
就让公府婢子将他搬出来,让她在院里吸收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就行了。
近侍伺候着宝妤到府中逛一逛,趁着左近无人,小罗子给望月递了张纸条子。
原来蒋太医写完注意事项,凭此字条与望月再三表达歉意,再言非他不愿仗义出手,只是人微言轻,也怕得罪小人,恐日后家无宁日。
且蒋太医特意暗示望月,李县公近侍服侍之人恐怕也有心怀不善者,给县公用了些不好的药,不然县公不至身体有这样重的寒症——只他不熟悉公府事务人员,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人在作怪。
望月只即对小罗子道:“蒋太医能有此心,咱们心里记着即好,不必过多交往照拂,免得叫他平白引人猜忌,往后再还这份情吧。”众人恭敬应下了。
望月出了本居庭院,沿着画廊一带着游走,仲夏时节,四处绿意盎然,时闻好鸟交鸣,因为府中有水泽,觉有幽幽凉爽的风,从两面贯通着,公府倒不是太炎热。
上赐李绸的这一座县公府,说小也算小了,通共有五进院落,后面几进院落左右,皆有附势而建的仓厩跨院等,最后一进开辟花园子的时候,还特意向两方延伸远去。
因此,武通县公府占地已不算小,而布局建造却是匠心独运,众人流连其中,不但游廊穿过洞,见庭除中不但栽花种竹,而且铺草砌石。
诸院中穿插山亭水榭,还有假山堆围出的莲塘,盘桓其中颇觉青郁芬芳,使人沉醉忘返。
到了后花园的时候,桂圆就给望月指点园中楼上某一层:“这一两间,安国公夫人便居宿于那三层楼上。”
望月眼光逡巡一周,见此间楼阁峻丽、梁枋精彩,庭前有四后有五季常青之树,近有圆石围护的水面,远有花枝斜逸的水面。
望月点头笑了两声:“安国公夫人倒是会选,地方虽小,诸景已备。”
望月想起送那一起婆子回国公府的康嬷嬷和桂圆二人,就问近侍道:“康嬷嬷跟圆子回来了不曾?”
小罗子即对望月道:“安大伴解犯事管事去京兆府,因这帮人一味攀咬安国公夫人,道是夫人暗里把持了县公府,专意刻薄公爷衣食诸用,才叫公爷病势越来越沉重。
“康嬷嬷跟桂中官回来后,听闻有京兆府公人想到殿下跟前请示,二人一商量,没敢惊动殿下,桂中官就出府去了,因宫中过问此事,康嬷嬷往宫中去了。”
望月点一点头,望月与近侍们颇有默契,自知道桂圆出去干什么——不外是找人散播消息罢了,安国公夫人行事不密,她在县公府做的好事,是经不起市人背后说嚼的。
事情影响大了,安国公府不定会被御使盯上,这是望月乐见其成的。
至于宫中的皇后与贤妃,她们等闲出不得宫,知晓此事后虽会平添担忧,然而知道还是比不知道的好。
到底康氏在她身边呆得久了,想也能掌控好给皇后和贤妃普及信息的分寸。
逛了半个多时辰回来,她只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换了一身衣服就罢了。
望月说着要吃茶,让近侍给李绸也做了碗养身的茶,她还是摇椅上晃啊晃的,看着婢女清明给李绸细致的喂了汤水。
望月忽然凑到李绸身边,歪着头看着他的下颏上,而后更是拿出细白的手指,在李绸下颏与颈上摩挲了两遍,在众人不淡定的眼神中,忽然惊奇道:“快收拾好用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