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潜到诏狱附近,已是半柱香之后。
陆千鸿此时已经换上了那名齐姓总旗的衣服,领口处的血渍分外渗人,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因为如此而被认出身份,反倒是拿了胡文纵腰牌的唐朝海,脱下那身破烂的麻布,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当朝礼部官员。
“还是你小子心思透彻,把我们杀的那礼部狗官的牌子留了下来,不过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直到我们离去,那家伙说的追兵还是没有半点找到我们的痕迹?”唐朝海站在一处破败的屋檐下,抬眼便是诏狱铁质的大门,两排刺栏静静的横在地上,偶尔看得到一点从内里透漏出来的光。
“没什么好奇的,我能把北镇抚司与南镇抚司所有的总旗与百户都记下,你自然也能用我不知道的手段,扰乱那些追查此事的锦衣卫的行踪。”陆千鸿跟唐朝海一样,看着那扇大门。
“我们真就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去?陆小子,你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就砍你?我武功高,不怕砍的。”
唐朝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向陆千鸿。
“走进去的前提,是你的手段致使交班的值守没有发现尸体,且你的演技不露馅。”陆千鸿又理了理身上的飞鱼服,那股血腥味另他很不舒服,但他知道,这件衣服的原主人,每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就是这种味道。
“那我们进去吧,我按你说的做,把搜来的银子砸到那看门拿钥匙的家伙脸上,然后趾高气昂的喊我要见付汀渐,再亮一亮自己的腰牌,这事,就能成。”唐朝海打了一个哈哈。
“记性不错,但现在进去,还不行。”陆千鸿看了看天色,已是宵禁,按大明律法,诏狱此时,除开巡夜值守,只进不出。
“又怎么了陆小子。”唐朝海皱眉。
“三炷香时间已过,诏狱值守现在看,是分为两批,第一批人已经全部死在了你的剑下,第二批人,正在找那些剑下鬼。”陆千鸿回。
“那何时能进?”
“等,等那批人追查无果后回来。”
陆千鸿话音刚落,唐朝海便将他拉入檐角的黑暗。
一段声音不大但在黑夜里格外清晰的谈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老齐他们十有是又去了暖香楼,娘的,上面追的这么紧,还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
“是呀,俸禄能不要,难道连命也不要了么,真是晦气。”
几息过后,一队分散的守卫出现在视线里,为首一人出示了一下腰牌,诏狱夜间守门的兵士便让开了路。
陆千鸿给唐朝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前,自己在后。
走到门口才发现看门的那人已经打起了瞌睡。
“喂兄弟,上面现在查这么紧,现在犯困,小心掉脑袋。”陆千鸿上前,做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拍了一下那离他稍近一人的肩膀。
那打瞌睡的兵士炸雷一般从倚靠的墙上弹起来,唐朝海按照陆千鸿说的此时不用管他,径直往里走,陆千鸿拿出那齐姓总旗的腰牌在那兵士面前晃了晃,指了指已经往里走的唐朝海,那刻意露在腰间的礼部腰牌分外醒目,随即就跟上唐朝海往里走。
守门的人见惯了此等状况,刚想出声询问,却发现手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颗沉甸甸的银子,便把手缩在袖子里,继续望着门外京都的夜。
这应该又是同往常那些时日里一样的夜晚吧。他这样想。
另一边,陆千鸿紧跟在唐朝海的身后。
起初看到的是一条漆黑的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有灯的这边,先前进来的几人已经摆起了桌子,那为首一位约莫是总旗模样的人正在剥一粒花生,却是看到两个颇有官场气派的人走进来。
人抓的多了,自然便会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此二人模样在他看来实在分外奇怪,锦衣卫何时,有如此年轻的总旗?
“谁是管事的,带带路,我要见付汀渐。”
唐朝海按照先前陆千鸿所说,把那些从方才所杀的锦衣卫身上搜来的银子都掏出来,直接丢在了那几人摆放着酒和下酒菜的桌子上。
那为首的总旗刚要发作,但仅以肉眼判断那一袋桌子上的银子可就得十几两,语气便瞬间缓和下来。
“哟,这位可真是阔气,那老匹夫今日才被关押进来,只是在下人微言轻,只管这一条道上的小鱼小虾米,诏狱地窖水牢,那可是指挥使大人亲自下的令,任何人,不准探视的。”
那总旗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银子,说话的模样分外贪婪。
陆千鸿在一边保持沉默,此情此景,说多一句,便更大几率被发现一分,唐朝海脸上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他也不知接什么为好,因为这句陆小子没说。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出乎了陆千鸿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诏狱之下,会有水牢这样的存在,以付汀渐的官职,如果同这一条路上的普通囚犯关在一起,明显不可能。
“这位大人,能否引我们去到地窖,不进水牢,只是看他一眼?”
沉默已久的陆千鸿此时只得硬着头皮上,进都进来了,想没有声响的出去,更难。
那名总旗狐疑的看着眼前同他官职一样的人一眼,北镇抚司向来压南镇抚司一头,这家伙如此称呼自己,自然跟自己不在一个地方当差,但眼前这家伙撑死了也就二十出头,他只当是朝中哪位高官的亲戚,买官体验所谓的“锦衣卫”生活。
“在下姓吴,这位小兄弟不必如此,你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