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心痛,忙活了整天,傍晚时分,子衿才回到屋里。
自己的房间里面,到处都红彤彤的冒着刚出锅的喜气。婶婆婆们缝制的喜服、头钗珠子、胭脂水粉、大红盖头、喜被鸳鸯枕头,一样样整齐排开。
明天就能嫁给松子儿了。
想到此处,竟然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子衿一样样翻看着,东西都不贵重,说不上精致,但是每一样都是精心做的,满是祝福,满是暖意。
“子衿,没睡吧。”
是王大娘过来了。
她放下了一些大红绸子,翻着喜物,絮絮叨叨的嘟念着。
“这一看就是大河他娘的手工,针脚粗的……啧啧啧。”
“这个喜字歪了呀,誰贴的?”
“这喜被最后一行不能缝的,这是留给你明天洞房里缝的,哎呀,怎么全缝死了。”
说着从簸箩里面抄起剪刀,想了想又放下。
“闺房里不能动剪子,哎呀!”最后干脆用牙把线咬断了。
一边拆着被子,一边嘱咐了几遍明天要注意的事情,又四下里看了看,总是不放心的样子。
“大娘您别忙了,累了一天了。”
子衿忍不住拦着她。
“都差不多了,就等明天柳翠她们来给你打扮上轿。真快呀,转眼就要出嫁了。”王大娘说着,眼角竟然渗出些泪花,“哎,可能是老了,眼浅得很。”
子衿握着她的手,一时间也有点哽住说不出话来。
“松子儿是个实诚小伙,你跟了他,大娘是高兴的!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要是你们爹娘还在,那该有多高兴啊。”
渐渐放松了戒备的子衿,跟着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嫁给松子儿了……
心里暖暖的。
很幸福的感觉。
“我虽说这辈子没有什么钱,但是我有一双儿女,父母也都长寿健康,今晚,就让我来替你娘给你梳头、压床吧。”
王大娘拉着子衿到镜前坐下,解开她的长发,青瀑般铺洒下来。王大娘拿起红梳子,从头顶一直梳到发尾,一边数一边念:
“一梳,夫妻和顺;二梳,早生贵子;三梳,福寿安康。”
小时候有人给梳头的感觉,早就被漫长而孤独的岁月冲走了。
梳齿划过发间,温柔而和暖。
陌生而幸喜。
王大娘又走到床边:“压枕巾,媳妇不操心;压被角,新人一世好。”
说罢就把子衿扶过去。
“时候不早了,睡吧。”
子衿顺从的躺下,微阖双目。
王大娘见状,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睡吧。
明天就是松子儿的媳妇了。
未来的日子那样幸福、灿烂的在招手。
睡吧……睡吧……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说。
“快走……快走……”
是松子儿的声音,痛苦的呻吟。
子衿一咕噜坐起来,冷汗出了一身。她突然紧张的四下摸索起来,摸遍了枕头被角,什么都没有。她把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地上,一件一件的找,一样一样的翻。
没有。
到处都没有。
子衿瞬间觉得掉进了冰窟窿里。
千万不能丢的枕边匣,不见了。
是王大娘,只有她今天晚上来过,她就是梦魇假扮的!
子衿拉开门便向外冲,却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一天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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