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点着火,对姜知甜道:“娘心地不坏,就是嘴头子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姜知甜嗯了一声,小声对方正道:“柴我都拣回来了,你何必跟你娘分正?不是找骂吗?”
方正嘿嘿一笑,道:“她那嘴就闲不住,不是骂我也是骂你,我皮糙肉厚,让她骂去呗。”
姜知甜做的红薯叶子汤,还打了两个野鸡蛋,又烙了玉米面饽饽,屋里除了烟火气便是饭菜香。
小女娃口水流得更多了,喃喃喊:“吃,饿。”
方正一手拎着沉重的八仙桌放到炕上,又帮姜知甜把汤盆端上来,先掰了一块玉米面饽饽给小女娃,道:“吃吧,小馋丫头。”
小女娃有了吃的,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桌边。
张氏这才抽出空来拿粗瓷碗盛汤。
她偏心儿子,特意把大半鸡蛋都放到他碗里,往他跟前一推,道:“快点儿吃。”
她把剩下的碎鸡蛋捞了捞,给了小女娃。
方正只咬着玉米面饽饽,却不动那碗鸡蛋汤,等姜知甜进来,张氏已经把一碗稀得连红薯叶子都见不着的汤放到了姜知甜跟前。
方正手疾,把两人的碗一换,道:“我这一上午渴死了,就想喝稀汤,妹妹咱俩换换。”
姜知甜不禁抿嘴一笑,道:“我不要,你累一天了,多吃点儿吧。”
张氏恨恨的瞪了方正一眼,道:“就你心眼子多,光知道惦记别人,自己的身子不要啦?光喝稀汤,下午怎么干活?”
不过她倒没把姜知甜的汤碗抢过来。
方正道:“我这不还有玉米面饽饽吗?这个顶饿。”
姜知甜见方正说什么不肯换,便拿了勺子来,道:“鸡蛋咱俩一人一半。”
这回人人都满意了。
吃罢午饭,张氏撵着方正去厢房睡个中觉,她则一边看着小女娃,一边看着姜知甜涮锅洗碗。
姜知甜身手利索,人也干净,厨房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张氏仍旧挑三拣四,说东道西,姜知甜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出,压根不当回事。
等她都收拾利索了,这才解了围裙,对张氏道:“您有针线包给我用用,我把袖子缝上。”
张氏不免又嘀咕了老半天,不外是家里这么艰难,她不知体谅,倒是白花钱。
小女娃倚在张氏怀里闹觉,哭得张氏烦躁不已,气上来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赔钱玩意,自打生了你,老娘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除了哭就是哭,你是不得把这家哭散了你才满意啊?”
小女娃被打得哇哇直号,可哭着哭着也就睡了过去。
姜知甜缝好了袖子,咬断了针线,又重新放回去,对张氏道:“妹妹还小,不懂事,您何必跟她计较?打哭了她,您不心疼?”
张氏赌气道:“不心疼,我恨不得没生她才好。”
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姜知甜理了理袖口,穿好了,盘腿坐在炕沿,看了张氏一回,没说话。
张氏抹了眼泪,瞪她:“你干吗?好不容易小赔钱货睡着了,我也歪会,你回你屋去。”
姜知甜道:“我听说,你找好上门姑爷了?”
张氏心虚的眨了眨眼,道:“嗯,啊。”
“是谁呀?哪儿村的人?”
张氏不肯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虽不肯叫我一声娘,可我好歹是正儿八经嫁给你爹的,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继女。如今你爹没了,你也没个知近的亲戚,你的终身大事可不就落在我头上?”
落在她头上是不假,但也不能是划拉笼子里就是菜?
张氏又诉苦道:“这家你也看到了,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出息儿,就你哥下地挣那几斗米?还不够交这租交那税的呢。你看方正今年都二十二了,媳妇还没影儿呢,你让我怎么办?但凡家里有值钱的玩意,我也不会打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