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并不蠢,张氏一说,他就明白了。
要说以前他真的对姜知甜没有别的心思,他自小没爹,在村里就吃尽了苦头,后来被张氏带入姜家,境遇才稍好一点儿。
张氏也好,继父姜若也好,总是告诉他:姜知甜是他妹妹,他要让着姜知甜,好好照顾她之类的云云。
以至于他一直记着这话,也言行如一的贯彻着这个原则。
可就在那天相亲的时候,他忽然生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
既然他要娶,姜知甜要嫁,且他们都是两大难题,那为什么不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呢?
可既然问题没他想得那么简单,方正只得作罢。
且他放弃的十分容易和轻易。
只是再见到姜知甜的时候,方正觉得既惭愧又羞愧。
他站在姜知甜跟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姜知甜不明所以,只问他:“大哥,你的手好了?”
方正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道:“小伤,我抓了一把草灰敷上,已经没事了。”
姜知甜说了一句:“虽是小伤,也该仔细着些,别回头伤得更厉害了。”
面对姜知甜发自内心的关切,方正十分羞惭兼羞愧。
他怎么能生出那么龌龊的念头呢?这几年,她可一直都拿自己当亲哥哥。
姜知甜问他:“大哥有别的事?”
没有。
方正半天才说了一句:“甜甜,对不起。”
姜知甜知道他说的是换亲的事,闻言只是笑笑摇头,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方正心里发涩,只能打叠起精神,把自己那点小小的绮念压到心底。
他鼓起勇气道:“我,我以后,都是你大哥,你的情,我永远铭记在心,以后你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姜知甜道:“好啊。”
亲事很快定了下来。
袁家没狮子大开口,要多少多少聘礼,只除了那只银镯子,袁家又要了二两银子。
张大娘虽然舍不得儿子,但只要他能娶上媳妇,让她把命交出来都行。
因着是上门姑爷,该姜家出银子,张大娘让媒人帮着传了个话:她愿意出这二两银子,给姜知甜买布料做衣裳,她就希望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姓张,到时她抱走养活去。
张氏原本想自己做主来着,可后来想了想,看在姜知甜出的那只银镯子的份上,她问了姜知甜一声。
姜知甜心道:这想得倒长远,还不能知道能不能过下去呢,倒把第二个孩子预定出去了。
她没说什么就点了头。
转眼忙完了收秋,方正借了辆牛车,买了半扇子肉,又把地里的花生、豆子各拿了半袋子,赶车去了袁家。
只等过了八月十五,他便娶袁喜儿过门。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方正高高兴兴的赶车去的老丈人家,却满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的。
张氏只看了一眼,当即就昏死过去。
她以为方正死了。
方正是她的命,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指望。
如果方正有什么好歹,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姜知甜看着浑身是血的方正,也有些怔。
走前他还生龙活虎的,高兴的脸上带着腼腆和害羞,可转瞬回来,他便人事不知。
世事无常,不该这样书写。
强忍着心伤和悲痛,姜知甜咬紧牙。
她真觉得这日子太难过,本来这个家就破败飘摇,随时都有被生活湮灭之感。这不,生活刚有点儿起色,又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她不敢松那口气,就怕自己会和张氏一样,躺下了便再也起不来。
送方正回来的是袁喜儿的大哥袁明和几个邻居。
方正在袁家喝了酒,出村没多远就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有人识得是袁家的新姑爷,报给了袁家。
袁明一看方正伤得不轻,忙带人给送了回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怕方正死的他们袁家。
他一看这家里没有主事的,除了晕过去的妇人,便是眼前的姜知甜。
姜知甜虽然看纪不小,却做姑娘打扮,可见是不曾出嫁的姜家姑娘。
他对姜知甜道:“姜姑娘吧?你看方正伤得不轻,得赶紧找郎中给瞧瞧。”
姜知甜迈步子上前,盯着他看了又看,这才问:“我哥是怎么伤的?”
袁明被问得一愣,他打量着姜知甜。
这姑娘个子挺高,可也挺瘦,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有些渗人。
不是,他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明来不及细想,含糊的道:“呃,不知道,就是车翻了。”
姜知甜明显不信,她看着袁明,一字一句的道:“我哥是个稳妥人,尤其这车和牛都是借的,他珍惜得不得了,无缘无故,他不会这么疏忽,一定另有原因。”
袁明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合着她哥就样样都好,出事了就是别人不好?
他顺嘴道:“可能是喝多了吧,没看清路。”
姜知甜又追问:“他是在哪儿喝的酒。”
旁边有人道:“嘿,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多废话?他能在哪儿喝,还不是在他丈人爹家喝的。”
姜知甜看了他一眼,问:“当真?”
“当然真,我还能骗你不成?袁明哥,是吧?中午你们爷俩陪的新姑爷。”
袁明含糊的道:“是。”
姜知甜重新看向他,道:“这就是你们的错了。不是你们灌我哥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