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兰兮仍旧歇在小玄屋里。小玄自施完针后,已经昏睡了三日了,这三日,兰兮守着他几乎寸步不离,无数次地替他把脉,按时给他喂药喂汤,陪他说话,晚上便在床边的小榻上歇着,重复日间所做的那些事。
小玄身上的毒并没有全部清除,还差了最后一步,若是找不到黑厘子,会比较麻烦,每想到这味一点头绪也没有的药材,兰兮就无比痛恨,当初她配这个毒,为何偏偏加了唯有黑厘子才能克制的白厘子,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脚上。
为小玄施完针之后的第二天午间,端云叫了兰兮出去,院子里的雪仍然很厚,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屋檐上融化的雪水叮叮咚咚地往地上滴。
端云默默地看了兰兮很久,才扭过头看着对面屋顶上的积雪道:“我有点事,要离开一阵子。”
兰兮迟疑了下,看着端云如谪仙俊逸出尘的侧脸,问道:“什么事?”
听出兰兮话里的担忧和关心,端云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师傅留在这儿照顾你,我同青石他们几个会在外边会合,你不用担心,办好了事我会尽快赶回来。”
兰兮皱了皱眉,转到端云面前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看起来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来由地让她心里不安。
端云抬了抬手,想抱她,最终悄悄放下,笑了笑,柔声道:“又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了,我只是舍不得。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吧?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韦兄答应了要帮忙的,你和他轮班。别一个人硬撑,不然等小玄好了,你却累病了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走?”
“这就要走了。”
“这么快?”兰兮看着地上的积雪,尽管心有疑惑,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你去东厢等我。”
兰兮回来时,手上拿了两个小小的蓝花瓷瓶,还有一个绣着墨菊的荷包,她将蓝花瓷瓶放到端云手上。“这个是九转露,若是……受了伤,赶紧服下。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要硬撑,总要……平安才好。另一个是解毒的,比师傅的百清丹还要强些,你也带着。这荷包里的是一些mí_yào和几种毒药。解药也有,上面贴了标签的,你回头慢慢看。”她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你功夫虽高,须知能不冒险为好。有时候用毒,虽卑鄙了些,但终归易于便宜行事。你就当带着防身吧。”
端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等兰兮说完,即嘿嘿笑道:“爷就是喜欢卑鄙,怎么着吧!你放心,能不动手我就不动手。能用毒解决的我决不用拳头,我会平安回来的。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说完笑眯眯地将瓶子与荷包袖起来。
“头发丝掉几根也无妨,别受伤就行,嗯,毁容也不许!”兰兮却是一本正经地道。
难得兰兮说回笑话,端云怎能不立刻笑得响亮地捧场。
端云走了,柴神医拉着兰兮唉声叹气,“儿大不由娘啊,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半点不将老头子放在眼里,丫头,你可千万别跟他学,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师傅哪,有了什么好药一定要记着给老头子留一份哇!”兰兮受教地点了头,结果,柴神医将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然后飞快地缩了回去,再一眨眼间人也不见踪影了,“这些为师先收下了,乖徒儿。”
兰兮用温水替小玄擦了脸,又将手足擦一遍,再把了把脉,脉象平缓,已是渐好了,又替他盖好棉被,这才回到小榻上躺下。
小玄的呼吸声细微可闻。
兰兮感觉一阵安心,闭上眼,疲备渐渐袭来,没多大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这一晚,兰兮竟没有醒。再睁眼时,外面天色已亮,她倏然坐起,连忙往床上看去,顿时欣喜不已。
小玄已经醒了,正睁着墨玉一般的黑瞳笑盈盈地望着她。
“姐姐……”小玄脸色一变,不悦地皱起眉,“姐姐先穿好衣服!”
“小玄!”兰兮冲了两步顿住,随手拉起榻上的袱子穿上,一边已快步行到床边坐下,拉起小玄的手腕,手指往他的脉上一按,脸上即现出喜色,这才算放了大半的心。
“姐姐,我渴。”
“马上。”兰兮霍地起身,忙忙地去倒了温水,喂他喝了,便去厨房熬粥。
“早啊,小九。”韦荣扎着围裙拿着长勺在瓦罐里搅着,一边说话,一边拿过只碗往里盛粥,“小十醒啦?这粥里我给他加点红糖,他才醒口中大概没什么味,有点甜味也好入口些。”
这几日韦荣都是一早过来,入夜了再走,走时将院门锁了,次日自己开锁进来,完全不用惊动兰兮。
兰兮看了眼,炉子上的药差不多已经熬好了,因而笑道:“韦大哥今日怎么这么早?而且,一下就猜到小玄醒了?”
韦荣笑容可掬,“我哪里是猜到的,你脸上写着嘛。怎么样,他还好吧?”
“嗯,还好,这几日辛苦韦大哥了!”
“又同我见外了不是……对了,既然人已经醒了,这药方子要不要换换?”
兰兮想了想,“先吃了这剂,晚间再看看要不要改。”
韦荣点了点头,将盛好的一小碗细米粥放到小托盘上,又拿了勺子,然后端起托盘,“走吧,我也去看看小十。”
小玄这回也算是元气大伤,又有几日未曾正经进食,连抬手的力气都不足了。兰兮侍候小玄不知多少回了,早已熟练万分,她从韦荣身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