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秋老夫人,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她很平静,言谈间全无破绽。
端云皱了皱眉,觉得还是那个急躁无礼的老太婆看着更顺眼些。
这么绵里藏针的,讨人嫌得很!
却听秋老夫人又道:“这一起银两,老身想以一半现银一半银票交付,不知云公子觉得可妥?”
圣上等着银子去赈灾,若一半以现银支付,倒是便利,只是如此一来,运输一事便得好生计议,若是让端云选,他宁愿全收银票,回头往包袱里头一裹,派几个人就送回去了,可既然秋老夫人有此一说,他又不能拒绝,不然被圣上知道了非得臭骂他一通不可。
端云着实郁闷。
若以现银运出,他怕是得亲自押运了,几百万两银子在他眼里不值什么,但放到灾区,那是多少老百姓活命的机会,他虽胡闹,却也知轻重,这笔银子若有什么闪失,他了不得被责个办事不牢靠,可救济银子一时不到位,得害多少人命!他又没有丧心病狂,怎会让这种事发生,就算再信任青石他们一帮人,终归得自己跟着才能踏实。
可是小兮……
端云看着秋老夫人,那叫一个窝火啊,所有事都是她搞出来的,可他偏偏还得感谢她能如此当机立断,原本圣上的意思是,她能吐出个三成便不错了,银矿那边的隐情圣上也知道一些,那个耗时两年的大坑虽不是真的出不了银子,但也不如预计的那么好,至于另一处,则实实在在是个废坑,现在她一出手就补齐了全部六成,恐怕连圣上也会展个笑脸说句“朕心甚慰”!他端云能怎么办,怄死了都只能亲送自己一句墓志铭:气死活该!
“哎哟,如此一来,那端不是得跟个镖师似的,押着那些笨家伙上路了?”战妮蹙着烟眉低呼道。
那语气,那眉眼神情,绝对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戏的也有看戏的操守,该喝采时绝不偷懒,倒采也要喝得精彩。
战妮拈颗樱桃放入口中,红艳艳的唇一嘟一嘟地食着,那叫一个香甜无比。
秋老夫人闻得战妮之言,脸上即现出一股子歉意,又混着一丝儿惶急,她看着端云道:“倒是老身考虑不周了!若云公子觉得为难,全部交以银票亦可,老身这便着人去银庄办理,四大银号各分一些,约摸一两日能交割清楚,也不会耽搁太久。”
这里用一两日交割,到了那边再用一两日兑换,救灾如救火,哪里等得。
“不必了。”端云沉声道,他仿佛看到秋老夫人脸上寡淡的笑容瞬间浓烈了几分,他心中的憋屈之感顿时也深重了几分。
“端,你当真要这么干啊?端居然肯为国捐躯,人家好感动哪!”战妮花蝴蝶样地扑过来,端云原想一掌拍之,临出手时忽然改变了主意,然后一动未动任战妮贴上来拉住了他左边的衣袖。
俩人一个俊美非凡,一个娇艳无比,摆在一起,当真如名画一般地养眼。
秋老夫人突地呛咳了一声,脸上的不自在较为明显。
端云唇角翘了翘,哼,恶心死你。
虽然战五挂在身边,感觉像挂了条鼻涕一般的恶心,可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认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不快活罢。
“感动不是用嘴说说就可以的。”端云眉带嫌弃地看着几上的水果想着,是让战五喂他吃颗樱桃呢,还是吃粒葡萄?樱桃被战五赞得他耳朵疼,怪烦的不想吃,葡萄又酸!他这里思量着给秋老夫人上点猛料,那厢战妮浑然天成的杀招就到了,“嘻嘻,又想要人家以身相许,人家才不上当呢!”呕!端云用手揪着衣角,默然调息三五七回,才勉强将周身那股子激荡的内力和恶意压回,一边忙又抬眼去瞅,这回他绝对是自损八千了,敌方得损一万才成!
秋老夫人确实有被激到,她也忍得很辛苦。
可好不容易经营到如此局面,她又怎能因一时之气而令其毁之?
好在战妮那人作不得数,威胁不了宛儿,不过是白恶心恶心,她忍!
忍得一时,换宛儿终身和美,千值万值!
虽是打定主意不怒不言不挑事,但她的表情却与意志不大同步,那份纠结暗伤明白无误地都给挂出来了,她也自知无法做到不形于色,早就装作腰骨不好半侧了身往一边靠坐着,掩去大半个脸庞,从战妮二人的角度望过去,若不留意也便看不出多少端倪来。只可惜,此刻端云那是倍儿精场地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秋老夫人这点半明不昧的掩饰哪里逃得过他的法眼,当下便给他瞧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胸中那口闷气舒展了不少,也不急于将那条挂在身上的“鼻涕”甩出去了。
秋老夫人是不知道她的痛苦能令端云开怀,不然为了未来的外孙女婿,她或不介意将此刻的真实心境全然演绎于形。
从松颐院出来,战妮眉开眼笑地同端云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时候,他就是个火药桶,一戳必爆。
谁没事讨这个晦气去。
也许有人愿意献身,但那人绝对不可能叫战妮。
“小石子,快去收拾收拾,你们家主子这就要启程了。”一见到青石,战妮马上体贴地进言提醒。
“啊?去哪?”青石呆滞片刻,便兴奋道,“找到兰丫头在哪啦?好嘞,小的这就去收拾!”青石转身跑两步,又停下来面带疑惑地道,“有什么好收拾的呢?救人要紧哪!公子?”
战妮吃吃地笑,“你家主子倒也是赶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