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可以自己走,但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照顾着,看上去,倒像两个警察押着一个犯人。院子里没有士兵,有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得出,他们都是熟人,同属一个部门的。
这两个人把我送到门口,并没有跟进去,我进了屋,见奶奶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那只黑猫,周阿姨站在她的身后。奶奶的精力看上去还很旺盛,倒是周阿姨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程大峰坐在奶奶旁边的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在短短的几天里,我就见过他三四次,他虽然是我太姥爷的学生,和我奶奶的关系也匪浅,但给我的感觉,却觉得难以亲近,还不如死去的李宗力那么合缘。
在程大峰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笔挺青灰色中山装的老头,年纪看上去似乎比他大一点,老头满头白发,颌下三缕长须,一副仙风道骨的风范。老头望着我的时候,目光凌厉,仿佛一把利剑刺进我的内心深处。
这个老头是个厉害人物。
齐叔叔在另一边站着,上衣被撕开,脸上带着伤,模样有些狼狈,不知发生过什么事。
程大峰望了我一眼,对奶奶说:“要不要让他进去休息?”
奶奶看了一眼那个老头,然后说道:“这件事既然已经把他扯进来了,我看也没有必要隐瞒那么多,该让他知道的还是告诉他,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是福是祸,就看他的命。”
听奶奶这么说,我心里有底了,我望着奶奶说道:“卷进这件事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四个,其中的一个是刘离的孙子。现在学校要开除他们,刘离的孙子说,只有奶奶才能帮到他们。”
那个老头呵呵一笑,缓缓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能进到那栋教研楼中并能安全活着出来的,当然与众不同!”
我和李雪珠他们能够从教研楼中脱险,多亏了郑阴阳帮忙。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明老发了话,那就以我们的名义打电话给学校那边,暂时留下他们吧!接下来该怎么管教,那是学校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连连说:“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齐叔叔拖了两张椅子过来,让我和他一起坐下。我们就像两个正要听课的学生,开始听程大峰讲故事。
程大峰和我奶奶一样,建国之前就参加了地下党,1949年初,北平和平解放,他们接到上面的命令,调查隐藏在北京城内一支叫天盟教的神秘组织。天盟教的前身其实是明朝钦天监属下的一个部门,称为护龙司,由于护龙司极为隐秘,所以世人并不知晓,只知钦天监下,只有天文、漏刻、大统历、回回历四个司。护龙司是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后期成立的,所属人员皆是通晓风水堪舆和阴阳之术的奇能异士。朱棣年轻时刚果善断,能决大谋,篡位成功后大肆残杀建文帝忠臣,一时间闹人怒人怨,晚年残暴而多疑,因其宠妃王氏暴死而牵扯出在一起后宫谋逆大案,冤杀数千宫女……
程大峰所讲的这段故事,我早已经在郑阴阳家中听李雪珠说过了,所以我没有认真听,而是暗暗观察起那个叫明老的老头来。“明”字这个姓氏属于姓,历史上出过几个名人,影响都不大。既然程大峰提到了钦天监,在清朝乾隆年间,有一个叫明相图的蒙古族人,担任过钦天监的监正,不知这明老是不是明相图的后代?
明老察觉到我在观察他,朝我微微一笑,这笑意里似乎含有另一层意思,有些赞许,却又有些警告。
我回过神来,听程大峰已经讲到大明亡国后,护龙司人员流落民间,一度遭清廷追杀,一个叫许玉晃的人,联络了原护龙司中的十几个人,成立了天盟教。天盟教的宗旨就是保护大明龙脉,反清复明。为了达到反清复明的目的,天盟教与江湖上的诸多反清复明势力都有合作。随着清朝的政权巩固,江湖上的反清复明势力不是被剿灭,就是隐入了地下,天盟教也成为一支隐藏于江湖的组织。嘉庆年间,天盟教头目林清策划了一起进攻皇宫的行动,虽然被平息却震惊朝野。此事件引发了清朝统治者的危机感,试问区区几十人,若无内应相助,如何能够顺利攻进皇宫,并箭射隆宗门呢?(作者注:故宫隆宗门上方的匾额上,至今还留着一支箭镞)
嘉庆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但受诸多原因影响,此案无法深究,只杀了几个替罪的官员。嘉庆皇帝不甘心,暗中派人调查此事,结果令他汗颜,原来朝廷半数以上的中下层官员,都被天盟教所控制,其势力之大,简直不可思议。若真要深究,势必动摇朝廷根本,嘉庆皇帝迫于形势,不得不作妥协,与天盟教达成某种协议,息事宁人。但嘉庆皇帝并非庸君,他心知天盟教对朝廷的危害,于是命人打入天盟教,意图从内部瓦解。嘉庆皇帝此举果然奏效,至道光年间,天盟教分为几派内斗不止,势力急剧下降。光绪初年,天盟教首领遭人算计而失踪,引发了几派大仇杀,此后天盟教消失了几十年。民国年间,天盟教死灰复燃,其势力仅限于皇城根下,发展不大。可在194八年国共两党角逐京津一带时,天盟教势力急速发展,意图烧毁紫禁城并制造混乱。所幸北平城内的地下党及时得到消息,在付出重大的牺牲之后,保住了紫禁城。
在北平和平解放前夕,城内外达成意向,共同铲除这颗反人民和反社会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