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块钱请吃一餐宵夜,全北京城都找不到有这么潇洒的人,朱勇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追问一句:“你确定送给我?”
我说道:“要不你还给他们,就当是修缮娘娘庙的捐款。”
白得六万块钱,谁不要啊?朱勇把六块冥币放进口袋里,说:“行,罗罗,算欠你一份人情,以后用得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现在就用得着他,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抱着子,走到鬼市的边上,大声喊起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人有人道,鬼有鬼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死得冤哪!”
他最后那一句,声调拖得老长,还很凄惨,真像鬼魂负在人身上一般。
喊完之后,他拔腿就跑。只见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不少买货的人跟着他跑。也有一些卖货的人,用席子卷起东西要走。如论是盗墓的,还是混在古董行业内的,都有不同的禁忌,被朱勇这么一喊,登时心虚起来,以为真是鬼魂索命来的。
有一个人却坐着不动,我离开了躲藏的地方,挤过人群快步朝他走过去。只见他五六十岁,身上穿着灰色大棉衣,脚上穿着老式的棉鞋,双手拢在袖子里,半边脸用黑布遮着,显得有些怪异。
正是朱勇说的那个老头。
老头子面前的席子上,摆着五个带着泥土的陶俑,陶俑的形态各异,颜色也不一样,摆放有些奇怪,呈五角形,还有三件青铜器,呈品字形的摆着。刚才我就已经注意到,郑阴阳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驻足看了他一眼。我看着他问:“您老是处变不惊哪!”
他斜眼看了我一下,低下头说:“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我怕什么?”
我盯着他说:“您当然不怕,因为您跟一般人不一样,就算杀了人,也不惧鬼魂找你索命!”
他并没有抬头,而是问:“你就是我们的新教主?”
我冷冷一笑,回答说:“不错!”
他的声音仍然那么镇定,说:“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也许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我微笑着说:“连郑阴阳都说我命硬,我想知道,我的命究竟有多硬!”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有一只手扒在我的肩膀上。
王秀姑知道我寻找什么答案,所以指点我到这处鬼市来,要我自己去寻找线索。我从卖七窍封的老头那里,怀疑刘离的现状,但无法肯定。直到碰见鬼王手下卖鸟笼子,才推测王秀姑和鬼王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
当朱勇买回来一个明代的青花盘龙瓷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老道士的真正死因。
在这之前,我对老道士的真正死因,还没推断出来,而杀他的凶手,我更无法断定,是朱勇所说的鬼市交易方式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导致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因素,只有两个,“权”和“利”,当矛盾激化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自然产生化解矛盾的方式。
土木两门派之间的勾结由来已久,土门从地下出货,木门将货推向市场,二者互生互利。如若利益的分配不均匀,矛盾就产生了。
土门经营的这处鬼市,是块人人眼红的大蛋糕,但郑阴阳不会笨到来夺食的地步,他只赚该赚的钱。朱勇说过有人会截货,干的是无本买卖,我在宾馆里遇到的那帮人,约摸着就是干这个的。他们应该都是木门的人。
阴阳五行中,木克土,木门的这种做法等于断了土门的客源,定然引起老道士的不满,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明白郑阴阳为什么会让手下这么做,激化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利益。朱勇说过,那些劫货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劫,也就是说,劫货的人是针对着某些货去的。
今晚郑阴阳来到这里,也是来看货的,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货,所以才离开了。究竟是什么货,让他不折手段都要弄到手呢?
这也许就是老道士知道的秘密,郑阴阳要想保守秘密,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老道士,他当然不会自己动手,得找合适的人。而最合适的,莫过于老道士最信任的人。
老道士的死,肯定引起土门内的一些动荡,张悟了接替门主之位,只是表面现象,土门真正的权力,应该掌握在凶手的手里。我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查,但可以旁侧敲击。眼前这些卖货的人,应该都是土门的门下。我让朱勇那么一喊,就是要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正如这个老头子对我说的: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土门大多数人,干的是盗墓的活,但也有心地正直之辈,我就是要找一个那样的人。
这才是王秀姑让我来鬼市的真正目的。
老头子的那五个陶俑,暗示着天盟教下的五门,而那三样青铜器,则暗示水木土三门三足鼎立。金火两门怕卷入是非,也都明哲保身。老人家一番苦心,有几个人能懂呢?
他知道我是新教主,但我身边连个跟班的人都没有,如此凶险之地,他肯定要提醒我。
当有人把手扒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抓住那人的手,一个大摔背扔了出去。人群越加乱了起来,很多人都各自逃走了。我身后围了好几个大汉,其中两个的手里还拿着刀子。再一看山门那边,张悟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我的心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我的身手,对付两三个人还行,但是对方手里有刀,难免会多了几分凶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