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桀看着脚边的茯苓,她似乎很绝望,他不知她究竟隐瞒了什么,只不过看她这副有些可怜,心下竟有些不忍,于是便把那实情告诉了她。
那夜茯苓突然在浮生殿前晕倒,阮肖钰和夏河桀都大为震惊。检查一番才发现她的手臂受了伤。夏河桀疏忽大意,没注意她被那密室里的银针伤到,更没想到,那丹君老儿竟阴狠到在针上施毒。
大惊之下,阮肖钰抱着茯苓去了丹君的寝殿,愣是把他从睡梦中给敲了起来。
丹君边开门还边骂着,也不知是谁大晚上扰他好梦。谁知他一开门吓得一哆嗦。阮肖钰冷冷地盯着他,把他的睡意全给吓没了。
看着他怀里抱着的茯苓和一旁的夏河桀以及他二人的装扮他心里就明白了,这夏河桀果然去盗他的仙丹了。只是丹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竟还带了个人,这女子该是阮肖钰疼爱的凡人妻子无疑。他气夏河桀怎么给自己惹了这么个大麻烦,可当着阮肖钰的免也没敢骂出来。因那阮肖钰的眼神足够杀死他千万次了。
他只好给茯苓诊治。
他是给银针施了毒,但那毒是专门为夏河桀设计的,中毒之后只会瘙痒几日,很快就消下去了,他这么做只是想着给他个教训罢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毒居然被用到了凡人身上,凡人对此毒的耐力自然是不及天界之人。丹君费尽心力救治却也不见茯苓醒来,只给他二人留下一句话:“除非她不是人,否则,再也醒不来了。”
阮肖钰一时无法接受,看着眼前静静睡着的茯苓,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这般醒不来了。
此时的天已经开始发亮,这一夜,竟是如此波折。
阮肖钰把茯苓抱回了寒锋殿,这一路,他一言不发,木然地走着。夏河桀默默跟在一旁亦不做声,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一丝怀疑,他觉得茯苓会醒来。
阮肖钰把茯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替她整理好被褥,把夏河桀叫了出去。
听了夏河桀的解释,阮肖钰原本是要责怪他一番的,只是如今的他没有丝毫心情去想别的。傻茯苓,竟然冒死去给他偷什么法还丹。
心里涌上一阵自责,如若不是自己受了伤,她便不会这么做,归结起来还是因为他。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苦水在心底翻涌,折磨着他。
“你回去吧。”阮肖钰有些无力地道。
“阿钰,你……”夏河桀有些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地害怕。
“在苓儿醒来之前,你我都不要再见了。”
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但跟他一起生活得久了,夏河桀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也唯有真正的痛苦才能让他说出不再与自己相见的话来。他不得不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说道:“阿钰,对不起。你的苓儿,会醒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是想着能多少安慰他一番,然而说出口的安慰同惨淡的现实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嘲讽一笑,离开了。
阮肖钰一连三日守在茯苓床前,可她如同永远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心里那抑制不住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三日不曾合眼,整个人憔悴极了。宫人偶尔过来劝他歇息一会儿,别累坏身体,可他不但不听,还把他们统统轰了出去,不让任何人踏入房门半步,好似他们会夺走茯苓一般。
从前的阮肖钰从不落泪,可是这一次,他望着茯苓的视线渐渐模糊了,眼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他感觉到异样,用手摸了一把,心下道“原来这就是流泪的感觉”。
阮肖钰望着茯苓静静睡去的脸,她有些蠢笨,但是很爱笑,他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他从来不曾对她说过,他其实很爱看她笑。
“苓儿,你笑起来,很美。”他在她床前喃喃,可是她依旧睡着。他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脸,还有温度。
他的苓儿有些固执,也许应该说是执着,她很执着地爱着自己。他今日才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先他只以为她爱他,却不曾想她是这般爱他,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还真是有些傻。
阮肖钰在茯苓的床前守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那些凉山的回忆涌了上来,他觉得心很痛。他原以为茯苓再也不会醒来,直到第三日,她醒了。
她突然就醒了,醒得毫无征兆。
阮肖钰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这是自己在做梦,直到听到茯苓的声音,那么熟悉和真切,才让他知道她是真的醒了。
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只是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何况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她究竟是何人?
茯苓的一连串疑问他统统不想回答,他看出她眼神里的惊恐和不安,自己心里也有些慌了。不过他想:她是谁并不重要,他不在乎,只要她还是他的苓儿,只要他们还能像往常一般,他便不需要知道她是谁。
想着她刚醒来需要不能太激动,他就以拿药为理由出去了一会儿,谁知回来后她就不见了。
她在自己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必定是去了夏河桀那里,阮肖钰二话不说就奔向了夏河桀的居室。
在路上也想过可能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但亲眼所见,阮肖钰还是惊愕了一番。
茯苓憔悴地扑在夏河桀脚边,眼里流着泪,脸上是极度的惊恐,身体还微微发抖,一旁夏河桀的目光里带有些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