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终究还是撑到了去法场,即使身心受到重创,该受的惩罚也一样不会少。
那还是颖儿回来绘声绘色学给她听的,说是行刑那一日,国师府的二夫人红鸢好大的排场,带着丫鬟小厮盛装而去,而且还一路给乞儿洒着铜板,心情十分之愉快的看着于若兰被砍掉了脑袋。
谢琉璃有些唏嘘,红鸢姨娘论起落井下石来,不输给钟府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如今大仇得报,她却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高兴。
恰好福禄道长提着酒壶从外面进来,她直接拦住对方问道:“道长,你当真给红鸢看了身子?”
“红鸢是谁?”福禄道长的脚步虚浮,看来昨天又喝了不少。他眼睛里带着和善的笑,红彤彤的酒糟鼻挂在明晃晃的老脸上。
“钟家的二夫人。”谢琉璃拿他也是无可奈何。
“哦哦,我想起来了。”福禄道长一拍大腿,“是那天给我送酒钱来的那位夫人吧,真的算是个小美人呢,可惜命不好啊。”
还没等谢琉璃细想命不好是什么意思,她就听眼前的糟老头说道:“那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只能给钟远成那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姨娘也就算了,还偏偏身有暗疾,真真可怜呐。”
“暗疾?”
“对啊。”福禄道长看看周围,然后压低嗓子说道,“她年轻时被人下咒害过,坏了身子,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孩子了。钟远成那种小人,只要有利益,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能先出去,若是她不能生孩子,必然没几天就得被赶出门去的。”
谢琉璃心里十分吃惊,若是糟老头都这么说,那红鸢怀了龙凤胎的事情,由始至终就是个谎言,但靠这个谎言,她却间接害死了钟宛儿的命,好歹毒的心机。她要给自己复仇,红鸢要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她们俩手上都有血,倒是谁也不无辜。
仇恨的种子宛如罂粟,一旦埋下,只能等它生根发芽,结出恶果。现在她不能停,计划已经开始了,她一定要看着钟家这艘大船沉默,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几日,钟远成难得留在家中,陪着愈加娇贵的小妾红鸢。红鸢不如于若兰那般高洁矜持,但是自有自己的一番风情万种。尤其是有了身子之后,越发的招人喜欢。
“老爷,宫里下了帖子。”小厮在书房门口敲门。
腻在钟远成怀里的红鸢咯咯笑着抬起头:“老爷,你这整日粘着我,都有点荒废时光的意思了。”
“胡说。”钟远成刮了一下红鸢小巧玲珑的鼻子,“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跟你在一起怎么算是浪费时间呢。”二人调笑几句,他这才问门口的小厮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厮在门外急的冒汗,又不敢出声打扰,这时连忙说道:“是三皇子又撒癔症了,钟贵妃让人拿了手令请您进宫走一趟。”
“呵,我当是多大的事呢。”钟远成不耐烦的站起身,红鸢连忙极其有眼色的给他披上一件鹤毛大氅,乖巧伶俐的跟在他身后送他。
钟远成恋恋不舍的走出去,留在原地的红鸢立刻冷了脸色,变脸之快像是从未笑过似的。
“管家,大少爷最近怎么样了?”红鸢摩挲着手上的猫眼石金手镯,挑眉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哎哟”了一声,弓着身子说道:“还不就是那个样子,整日里酗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近身。”
“大少爷这般胡闹,你们这些下人是干什么吃的啊。”红鸢脸上又露出蜜糖一样的笑容,扭着腰向钟瑾瑜的院子走去,“我可不像你们,我这个给人家当姨娘的,心里可惦记着我这位‘好儿子’呢。”那尾音声声的被她带出了一丝寒意来。
推开房间的大门,浓重的酒气和污浊之气扑面而来,红鸢厌恶的用丝绢挡住了脸。钟瑾瑜从一堆旧瓶子里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子,眉头越皱越紧。
“红鸢,你来做什么?”红鸢若是没怀龙凤胎,钟远成定不会那么早放弃他们兄妹。正是因为他们兄妹现在变成了废人,还彼此之间有所暧昧,让钟远成觉得又无用又丢人,恰好又有了更好的代替品,他当然一不做二不休。
对这个父亲,钟瑾瑜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但是对这个窈窕有致的姨娘,钟瑾瑜却确确实实在她脸上看到了得意和嚣张。
啪嚓,一只酒坛被狠狠砸到红鸢脚边,钟瑾瑜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红鸢姨娘,就算你自以为在这国师府当了家,也要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你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怕不是嫌自己活的长了?”
险些被坛子砸到,红鸢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过来,冲钟瑾瑜甜甜的笑了:“大少爷说的什么话,我身为姨娘,听说你最近消沉得很,所以特地上门来关心关心你呀。”
“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吧?”钟瑾瑜桀骜的脸上露出寒光,“带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次。待到过几日我大伯父回来,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哟,原来打的是钟似海的注意。红鸢掩唇轻笑,却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哎哟,我的大少爷。您不会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京都骄子吧,那时你是府中的希望,宛儿小姐是贵女圈中最美的一朵花。可是彼一时此一时,我也劝你认清点现实吧,毕竟宛儿小姐也为了万民的福祉去了。您这终日活在过去里,不就像那王八把脑袋缩进龟壳里——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了吗?”她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