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床山上,云雾缭绕。一川五色瀑布从山顶直冲而下,远看犹如一道流动的彩虹,气势磅礴,尤为壮观。山顶之上的那池五色水,却如天镜浮空。这一动一静的结合,并无半丝违和,反衬得此山更加仙气十足。
天床山因位置及其隐蔽,加上神兽云集,亿万年来,除了坊间偶有捕风捉影的传说,却从未有人见过此山的真面目。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床山便只存于传说中了。
传说天床山为神仙的居所,由白虎、凤凰等神兽日夜守护,历来是修仙者终其一生追寻的仙山。
世人不知,天床山空悬于玄冰山之上数千米,常年被厚厚的云气遮蔽,常人难以一睹真容。即便是地面上的玄冰山,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间地狱,历来人迹罕至。因此,想上天床山,可谓难如登天。
“澎!”
一阵声响打破了山中的平静,一帘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破水而出,随之传来的是天籁般的笑声。
那笑声的主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天真稚嫩的小脸。一时间,天地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仿佛除了这张脸之外,其他一切皆如空气般不可见了。
这景象,恐怕连老天爷看了都会嫉妒。
“夙儿,你今日又祸害了多少鱼虾龟蟹?”虎王坐在池边的天幕石后面,沐着阳光,懒洋洋地问道。
天幕石是一座天然的屏风,每当嫦夙来池中戏水,虎王便在此亲自守候。虽然天床山上的动物精怪随性洒脱,从不顾忌男女之别,嫦夙也毫无人伦观念,可是阅历丰富的虎王,哪能让他们随便占了嫦夙的便宜?
尤其是那个凤瓴。
“虎娘,池中都是我多年的玩伴,哪来祸害一说?我多日不见他们,所以今日玩得比平时久了些。这些鱼虾龟蟹平日里不多运动,太容易生病了!”嫦夙一手抓鱼,一手抓蟹,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天床山历来灵气极盛,山上的飞禽走兽乃至草木皆通灵性。嫦夙平日与他们沟通,皆是心领神会,丝毫没有障碍。
而嫦夙口中的虎娘,正是此刻坐在天幕石后的虎王。
天地为证,虎王实乃一头公虎。他不仅是头公虎,还是一头白虎,更是这天床山上的兽王!虽说这兽王的威名在有了嫦夙后稍有折损,不过它依旧是三界之内名声显赫的战神。
而嫦夙,正是虎王从山下捡来的——一枚小孤儿。
据说十二年前的某个晚上,虎王突然察觉到天床山下有一股异常强大的仙气,本以为是仙尊云游时带了了不得的仙友回来,便下山去迎。可刚走到半山腰,原本四处弥漫的仙气却瞬间消失殆尽了,随之传来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当他将襁褓中的嫦夙从玄冰山下救起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而那位将嫦夙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早已气绝多时。虎娘将嫦夙带进了虎穴,当亲生孩儿一般极尽呵护。
十二年来,虎王对她的疼爱简直到了宠出天际的地步。若他不是披着一张极具威慑力的银白色虎皮,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且每日总会不定时地咆哮几声,山中的生灵怕是早误以为这虎王转性吃素了。
嫦夙之所以唤叫他虎娘,说起来,要怪那终日跟在嫦夙屁股后头的凤瓴。若不是嫦夙四岁时,凤瓴有一次炫耀起他娘亲对他的宠爱,嫦夙也不会一时好奇问起娘的事来。虎王思及嫦夙可怜的身世,怕伤了她幼小的心灵,竟一时口快说自己就是她的娘。
于是,这声娘一喊就是八年。
八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孩童明白:一头公虎,是生不出一个凡人来的,哪怕他是一头神兽。
尽管如此,这虎娘的身份还是得到了嫦夙的高度认可,并且,还得到了天床山所有生灵的认可。虽说八年来,虎王从未放弃让嫦夙改口唤他爹,然而终究是徒劳的。因为嫦夙嫌弃虎爹的称呼不亲切,最重要的是她已叫惯了,习惯成自然,哪里还改得了。
此事便成了虎王此生唯一的笑柄。
“听说昨日你将凤瓴视为性命的羽毛给拔了?要不是今日凤王差点与我拼命,我都不知你竟大胆至此!”虎娘慢悠悠得说着,虽似质问,却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凤凰一族在三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拔毛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竟敢向凤王心尖上的凤瓴下手,不愧是他虎王一手教养出来的——人才。
凤瓴是凤王的第五子,也是凤王最宠爱的幼子,今年刚好五百岁。凤凰自古便是神兽,历来专出俊男美女。而凤瓴的相貌在整个凤凰族中,是最出众的。
凤瓴与嫦夙能成为朋友,说起来也是不打不相识。
十二年前,凤瓴听闻虎王捡了个凡人回来,虽感惊讶,却也没放在心上。没过几天,凤瓴又听说仙尊收了个徒弟,竟是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凡人,他便一刻也坐不住了。
想当初,凤瓴一百岁生辰时,凤王就曾在寿宴上厚着脸皮恳请仙尊收凤瓴为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要知道,仙尊一向独来独往,心情多变,行踪不定,当年她肯亲临凤瓴的百岁寿宴已是让众人大跌眼镜。因此才让凤王觉得仙尊对凤瓴有所不同,才会一时起了拜师的幻想。
所以,哪怕后来被仙尊当场拒绝,凤王也没有觉得特别没面子。
毕竟,仙尊从未收过一个徒弟,甚至连个坐骑都不曾收过。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想必也不会有了!
可当所有人都觉得仙尊永远不会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