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三日,嫦夙都没有再见过那座冰山。
苍天可鉴,不是她偷懒不尽责,而是这竹屋着实是个大迷宫,不管是房屋的外形还是内部的空间布局,每隔一天都会重新变换一次,就连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天换一个款式。
所以,她至今连这屋子的内部结构还没来得及搞清楚。
如若在屋外,嫦夙反倒不会迷路,因为有日月星辰做参照,也有鸟兽花草可以问讯。可这偌大一个房子里,完全找不到一个可以参照方向的对象,所有的东西都在变,除了她自己。
所以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要去侍奉那位冰眸主人,首先得要找到他,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人也算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最后,嫦夙认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放弃寻找,待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可问题是,经过她多番折腾,这“原地”也早已变了八百回了。
到了第四日,嫦夙决定离开这栋竹屋,干脆到屋外候命去……因为相对于找一个会动的大活人来说,找出口这种事,可就简单多啦!
呼……外面的世界真好!
刚踏出门外,嫦夙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说外面暑气逼人,比不得竹屋之内的清凉舒适,可她偏偏就是爱极了这自然的味道。
在过去的三天里,她本是做足了吃苦的准备的,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处境,既不知奴仆的差事要从哪里开始,也不知这屋子主人的踪迹。唯有在此待着,安静候命了。
仔细想来,他应该是不缺奴仆的,否则怎会连续三天都不召唤她呢?这样也好,反正她还没学会怎么侍奉一个人。若只是让她干些洗衣服、打扫屋子这类的粗活,她顶多也不过是洗坏几件衣服、打破几个瓶子罢了。可是,万一……不幸让她烧火做饭,她可不敢保证这竹屋的安全。
毕竟——她是师父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儿,虽说师父从未传授她自己尚不成熟的厨艺,可多年来,嫦夙对于师父下厨下到烧山的事迹也是耳濡目染,很难保证不依葫芦画瓢,将这里也烧个精光。
说实话,这迷宫一般的竹林挺美的,烧了就太可惜了。
看着这片竹林,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跟着冰山进来时完全没有记路线,等一月之期过了之后,该怎么出去呢?她暗自琢磨着,反正现在也是无所事事,与其在这里浪费生命,不如去附近熟悉一下地形。
可没等嫦夙走出门口十步,背后就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小奴,进来!”
她原本觉得,小奴这名字还挺可爱的。可不知怎的,如今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一丝可爱之意,倒像是染了一层冰霜,让人觉得瘆得慌。
嫦夙心里忍不住叹道,看来一个人在待命的时候真的不能存有二心,她在这三天里一心一意想着努力干活,都不见那座冰山的一丝身影,刚刚才动了那么一点小心思,这位久违的冰山主人就出现了,这也太凑巧了。
凑巧的就像被人算计好一样。
她朝自己吐了吐舌头,谁让自己现在是冰山的奴仆了呢,幸好这种毫无自由的日子只有一个月。
无论如何,她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本职工作当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她转过身,恭敬地说道:“是!”
这冰山莫不是会变戏法,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里面的陈设布局又换了个样子。不过,对于这样的布局,她倒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因为放眼望去,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只见他一人站在屋子的中央。
早这样多好,一目了然。
他仍是一身黑衣,脸上则是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站在远处,真是像极了一座冰山。
嫦夙走上前笑嘻嘻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末舛瞟了她一眼,问道:“会洗衣吗?”
嫦夙诚恳地回道:“虽未曾洗过,不过我可以试试。”话虽如此,可就凭她身上这套可自动变换不同款式的衣裳,也不难推测,他其实并不需要人洗衣。
“会打扫吗?”末舛又问道。
嫦夙更加诚恳地回道:“虽不曾做过,但我会努力做好。”她心里却想着,这竹屋本就是活的,清新雅致,屋内更是一尘不染,再加上这日日变换的布局摆设,想必也是不需要人打扫的。
“会做饭吗?”询问的声音与刚才一样,并未有一丝变化。
嫦夙不假思索,直接回道:“不会。”虽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尝试和体验不同的事,可做饭这种高风险的事,她可不打算轻易尝试。倘若在天床山也就罢了,反正烧了任何东西都有人替她善后,在人界可不能胡来。
嗯,万万不能胡来!
末舛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然后,他冷不防地朝嫦夙丢下一个响雷:“那就去做饭吧。”
“公子,我不会做饭。”嫦夙垂死挣扎道。
末舛扫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身上这套衣衫也不要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做饭,但天下无难事,凡事都有第一次,我马上就去准备。”嫦夙苦哈哈地回道。
嫦夙走出竹屋,一边努力回忆着以往师父做饭的步骤,一边思索着该去哪里寻找食材。这偌大的一片竹林里,一无香甜的果子,二无可捕的猎物,在这三伏天,连竹笋都长成竹子了,她拿什么去做饭?人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巧妇都做不了饭,何况她连巧妇的边边都沾不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