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曦的记忆好象是从六岁开始,读小学的时候,可是照黄海燕说的,她记得那时她围着小围裙,拿着一个破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黄海燕去摘麦草,那时麦田里的草很长,都开花了,猪都不吃,但是黄海燕每次摘了一大把,放在黄一曦的篮子里堵破洞,再一起去挖过的地瓜田里摘嫩麦草。
再大一点的时候,黄海燕已经去针织厂上班了,一天要上班14个小时,早上7点就得出发,晚上十点才下班回家,有时候甚至半夜,也没有空陪黄一曦去拨草了。
这个细节一说出来,黄海燕立刻擦眼泪。
“是了,看来你真是记得幺姑了。”
说完拉起黄一曦的手,嫁过去那么多年,她是惦记娘家的,可是母亲不喜欢她回家,对她老公更是从没有好脸色看,慢慢地,她们就没了来往。
只有二哥黄海山一直记挂着她,做豆腐的本钱,还是二哥给的呢。
当时她心想,要是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好好回报二哥,可是到现在,二哥没了,家里还是一穷二白。
黄海山过世后,林舒芳在寄给她黄一曦的旧衣服时,也会捎带一些钱。
她一直不想拿的,可是…….
黄海燕的手很粗糙,感觉砂粒磨过一样,黄一曦往下一看,整双手泛红,干裂有黑线。
看到黄一曦在看她的手,黄海燕有点不自然,略往里缩了缩,“每天做豆腐,抹护手霜也没有用。”
黄一曦心里无声地叹气,听说小姑丈老实巴交,又没文化,成年后到现在,也没想出去打工过。小姑家的经济水平,在崇仁里,只怕比黄平山家好不了多少。
黄一曦也没放开黄海燕的手,顺着话关切地问,“现在豆腐好卖吗?”
黄海燕看到黄一曦没有嫌弃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平时一般,不过年底很好卖的,都不用送货,只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做那么多。”
黄海燕没说的是,这两年经济环境不好,就连豆腐的生意都受影响。
“送货?”
黄海燕满足地笑了笑,“我们量小,人家不上门收的,平时得送到八公里处的镇上,不过现在送货也不辛苦,从镇上到村里,已经修了水泥路,不用挑着去了。”
豆腐是易碎品,早些年她做的时候,路况不好,只能用肩挑去,现在学了些技术,包装弄好一些,放在特制的筐里,黄海燕用摩托车送过去,也就一会儿功夫。
“小姑姑这么厉害,还会开男式挂档的摩托车?”黄一曦惊叹,刚才她看到埕上有两辆黑太子摩托车,还在想小姑姑她们五个人,是怎么骑过来的呢。
黄海燕说到这有点骄傲,脸上也泛起一点村姑红,“我们两个都骑摩托车过来的,他载孩子,我载东西。”
说完指着餐桌在一块板子,“这就是我今天早上做的两板豆腐,你等下吃吃看,幺姑做的豆腐和市场不一样,都是手工豆腐,不是机器做的,不比别人差。”
黄一曦觉得有点奇怪,正想问小姑丈为什么没帮忙做,却见林舒芳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也就没有开口,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问妈妈,“商洛宇呢?”
“和黄一闪还有小姑丈他们上山了,说山上野猪下来,他们几个人想去看看能不能打一头。”
崇仁里这地方照理来说和北方不一样,北方下雪,动物觅食困难,所以大雪封山时时有野兽下山入村。
而崇仁里这种四季长青的地方,动物没有冬眠,也很少出现入村的现象。
举个例子,就说北方下雪时孩子玩的捉麻雀,南方的孩子看课文也大多试过,效果不理想。
想想看到处有吃的麻雀此会因为几粒大米被捉。
但这几年不一样了,山上没人砍柴,山林茂密,动物也多了,偶尔也有傻大胆下来。
黄一曦骇然,“胆肥了不是,就他那个宋江手脚他怎么敢去?”
崇仁里的人不喜欢宋江,说他是投降派,没本事,形容一个人没能力不会直说,而是用宋江手脚代替。
林舒芳实则也担心,商洛宇自己虽说他有健身,但那身材一看就很弱鸡,而且健身和手脚好坏也没有直接的关系,要知道山里的野猪可不是家猪,它是有獠牙的。
早上的时候她也劝过,几个人却都要去,她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女儿说,“你不要杞人忧天,小宇说他有练过跆拳道,他敢去说明有点本事,歹马也有一步踢。”
黄一曦撇撇嘴角,跆拳道有什么用,野猪难道会站着等你打个招呼抖两下再冲过来?
黄海燕倒是看得开,安慰她们母女,“不用怕,刘烨有经验,他每年都和我们村里的人去山上打过野猪,大年二十九那天也才从山上拖回一只。”
黄一曦还是忧心忡忡,小姑丈有打过是有打过,但毕竟他是和他们村里人一起打的,商洛宇不要说野猪,活的家猪估计都没见过几头。
只不过这个小姑父名字还挺逗的,刘烨,这不是某个影帝的名字吗,不知道有没有象刘烨长得那么帅,不过能打野猪的,长得应该挺健壮的。
黄一曦觉得有点奇怪,她既然能记得和小姑姑一起摘麦草的情形,怎么不记得她出嫁的情形呢,以她的记忆,那么应该记得才是,可她翻遍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小姑父样子。
看到小侄女脸色苍白,神不守舍的样子,黄海燕心里也有点担心了,虽然遇到野猪的机会不是很大,可是万一真遇到呢,正如小侄女说不怕一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