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麦芒伍,一下子慌了神;主要是他还不能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一位,竟然就是当今大明江山的主人——皇上。
血菩萨悄悄拽了拽吴承恩的衣角,他才猛然醒过味来,急忙照着麦芒伍的姿势有样学样。刚才,自己同血菩萨是在刑部门口遇到的此人;血菩萨当时便慌乱了起来,但是那人却不等血菩萨反应,直接招手示意血菩萨领路。吴承恩这自来熟倒也没有多想,这短短一路竟同陌路人攀谈起来。两人的话题没多久便落在了刚刚的武举上。
“皇上闲着没事搞这么一出大戏,那伍大人又不通情理,搞得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怨声载道……哎,这朝廷真是不给人活路走。”三句两句,吴承恩的抱怨离不得麦芒伍的种种安排。自己来京城只为报仇,却被镇邪司衙门频频阻拦。
走在前面的血菩萨一直忍不住叹气,而皇上倒是饶有兴趣听着吴承恩的牢骚,时不时也说上一两句麦芒伍的坏话。一来二去,吴承恩甚至觉得面前的皇上简直就是知己。
直到三人入了这天牢底层,那麦芒伍恭敬地跪下,喊了一声“皇上”。
青玄犹豫了一下,也默默跪在了吴承恩的身后。麦芒伍看着恭恭敬敬的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李棠在角落里,手握着剑,站着。
麦芒伍朝李棠使了个眼色,李棠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她站在一群匍匐跪地的人里,显得无比突兀。眼看皇上越走越近,麦芒伍赶紧低下头。
“无需多礼,你我本是棋友,今日不论君臣。”皇上似乎根本没看到李棠,相反,这一开口,反倒解了麦芒伍面前的死题:“众爱卿起来说话,倒是方便。”
看来,皇上今天心情不错。
镇九州同麦芒伍互相看看,随即匆忙站起了身子。
还未等麦芒伍开口,皇上头也不回指了指身后还跪在地上的吴承恩问道:“想必这就是你想要推举加入二十八宿的那位人才吧?”
麦芒伍即刻回道:“皇上慧眼,正是此人。”
“这个时辰便来了这里……初试已过?”皇上继续追问道。
“吴承恩抽签落在乙组,用了不到一刻便杀出重围。”血菩萨在皇上身后飞速回道。
皇上脸上露出了一分喜色:“身手不错。怪不得伍爱卿如此固执,这二十八宿的人选非要同朕争执一番。朕当初还以为,是伍爱卿不喜欢朕插手镇邪司的事宜。看来,倒是朕心胸狭隘了。”
一番话兵不血刃,却听得麦芒伍身后流了冷汗。一旁的镇九州同血菩萨倒是无碍,反倒觉得皇上此言是对镇邪司的赞许。
“皇上言重了。”麦芒伍定定神,回道:“此人本名吴承恩,之前便多得镇邪司留意,此次入京也是准备周全。臣特意为他起了一个吉利的名号:镇元。期许他多经历练,日后可以顶了奎木狼的缺儿,为朝廷镇守边疆,不愧今日偶得魁元。”
麦芒伍一番解释,倒是讨了皇上的欢心。
“哦,你便是那吴承恩……”皇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吴承恩,脸上倒是流露了几分欣赏的神色:“之前,朕对你的文试考卷有几分印象。虽然写得山水游记,但是文笔尚可。镇元……好名字啊,可见先生对你抬爱有加。好好珍惜,别辜负了伍先生对你的一片苦心。”
吴承恩心中腹诽着:其实这名字是他以前用的笔名啊,那麦芒伍不过是因为私下调查过他,然后随手用了这名号去报名而已……
当然,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抬了头,一脸惊喜;文试的卷子,吴承恩并不晓得天下的道理,索性自己写了游历南疆的件件琐事,以及那卷帘危害一方的种种罪行。结尾处,他自然是建议皇上应该先收南疆。
毕竟南疆的卷帘称霸一方。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岂不是给天下百姓埋下巨大的祸根?
没想到自己一篇胡言乱语,竟然得了皇上赏识……想到这里,吴承恩忍不住得意地朝着李棠望了一眼:亏你还常常数落我的文笔,怎么样,知道是自己没眼光了吧?
按照这一路上的默契,当吴承恩得意地、气愤地,或者不管什么表情地望向李棠的时候,李棠一般也会不屑地瞥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和他斗上一会嘴,可是这一次,吴承恩看了李棠好几次,她却根本没有察觉——或者,看见也假装没看见,她只是握着剑,用清冷的目光看着皇上。
不过,显然皇上今日来天牢,并非只是为了称赞吴承恩几句。只见皇上走了几步,停在了镇九州面前。镇九州浑身上下遍布伤口,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缓缓袭来。皇上虽然并非刻意,却还是用手遮住了鼻子。
“罪臣该死。”镇九州意识到了什么,即刻跪下。
“爱卿这些年一向身先士卒,为保大明江山不惜肝脑涂地。”皇上看到镇九州的反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朝廷,欠你的。何来该死一说?”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镇九州身子一震。
“只是,大敌当前,朕自然是要做个抉择。”皇上话锋一转,语气似乎为难:“伍大人上书于朕,说是要夺了你的性命以便周全。朕的本意,并非想加害于你。不过,既然伍大人有这个心思……那朕自然只能全权授命于他了。对吧,伍大人。”
说着,皇上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身边的麦芒伍。
青玄同李棠互相看了一眼:短短一番话,却将刚才的剧情颠倒了黑白。麦芒伍之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