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大器来到京城方向,是为了送请帖吗?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但是说起来的话,卷帘一直都是水陆大会的宾客之一,半年前殒命于京城。无论怎么算,那百张请帖至少空闲出了一张。
莫不是,京城里有新的人获得了李家的邀请?
只是这京城之中,谁有资格接下李家的邀请呢?
论本事的话,镇邪司之中,麦芒伍能列出来的不会超过三人。
麦芒伍虽然自谦,却也明白,他自己便是有资格的三人之一。虽说自己本事不济,但是这些年暂代镇邪司管事,他算是竖起来的靶子,整个执金吾也一直将他视为宿敌——如果真是送请帖,麦芒伍觉得自己应当在李家考虑之列。
另外镇邪司有资格的人,便是早就不在京城的大当家了。天下是个人都知道大当家不在京城,请帖还要送来,这便说不通。
最后一人……便是那突然回到衙门的二当家了。
二当家?虽说他归来的时间上着实巧合,却更是不可能。他的脾气要是见了大器,两人早就拼了个你死我活,断不会等到今日局面。
看来,一切还是未知……
吴承恩见麦芒伍一脸沉思,自己请缨道:“要不然,我这便出发去寻那个什么大器?只要给我一张画像,我便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要找他出来!”
血菩萨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倒是表情复杂,仿佛看到了一只抱着必胜信心的蚂蚁准备去找狮子单挑。
麦芒伍这才回神,抬头,略微一笑:“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李晋还在京城,只要联系他便可。国师想要栽赃嫁祸,却没想到棋差一招。”
说着,麦芒伍便宽慰了吴承恩一番,说此事无恙,不用惦记云云。吴承恩倒是心思简单,看着运筹帷幄的麦芒伍,心下佩服,虽还有一丝将信将疑,却听了话,回房间找青玄去了。
待吴承恩从天楼离开后,血菩萨才开了口:“好歹他也是二十八宿,你既然有心栽培,为何瞒他。”
“吴承恩是个苗子,但也只是个苗子。”麦芒伍站起身来,走到了被天井投光照耀的棋盘旁边。上面的棋局,还是铜雀看到的那一局,只有寥寥数子。麦芒伍看了看棋局,说道:“他就好比现在这一子一样,势单力薄,还不够大器塞牙缝。但是只要棋局行进下去,说不定便能成为定夺乾坤之子。”
血菩萨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懂棋境,只是觉得麦芒伍有些高抬那个傻小子了。
“有些事,还未是定数。”麦芒伍只是盯着棋盘,似乎棋局之下,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总之,我信你。”血菩萨说道,“说吧,如何。”
“传令。”麦芒伍拿定了主意,“所有在京城的空闲二十八宿,以两人一组,到京城内外的赌场去找。那大器好赌,多半会留在赌场。另外,调集锦衣卫,搜查京城内外的所有当铺。宫里大火已经过去了多日,难保大器已经输了干净,想要找地方脱手虎符。顺带着,也让锦衣卫去探一探净通寺附近救济乞丐的粥铺……他要是没了钱,多半会去那边讨食。”
顿了顿,麦芒伍明白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还有,让衙门里所有下人各领一个月的月钱,放假三天。别声张,也无须同他们解释。窃虎符一事,与谋反无异,那三国师也势必会借机对咱衙门赶尽杀绝。万一咱衙门真的过不了这一关,恐怕会牵连甚广……事已至此,能走一个是一个。”
血菩萨点头,随即抬起一根胳膊;数只六翅乌鸦展开了翅膀,从天井里面钻了出去,飞向京城各地。
“还有……”麦芒伍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一会儿,你去找二当家当面吩咐,要他不要再进出鬼市。”
血菩萨点点头:“也要令二当家带人去赌场寻一寻吗?”
“不必。”麦芒伍摇摇头,“即便说了,他也定不会去。随他去留恋风月场所吧,万一的万一,大器若是真赢了银子,却也需要个花销的地方。这种地方,只有二当家出入才能避人耳目。”
血菩萨发出了一声鄙夷:那大器能赌赢银子,镇邪司三个字便可以倒过来写了。
一切吩咐妥当,血菩萨正准备执行麦芒伍的命令,却发现麦芒伍脱了官袍换了寻常衣物,似乎是准备出门。
“你这是……”血菩萨略一沉思,便知道了答案,“去寻李晋?”
麦芒伍不置可否。
“即便他还在京城,现在也多半和大器在一起。若是撞上了,以你现在的身子,想要以一敌二……”血菩萨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语气越发担心。
“事关重大。”麦芒伍语气不容置疑,“表面上,三国师刁难的是吴承恩一人;实际上,如果虎符一事处理不当,咱镇邪司便要被满门抄斩。事已至此,不得不碰碰运气。”
是的。
麦芒伍这番话,足够让血菩萨明白情况有多么严重:以麦芒伍的为人,何时曾说过“碰碰运气”这般没有把握的话?
看来,这一次说镇邪司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了。
而吴承恩此时刚与青玄照面,说了些刚才自己的惊险经历,也赞叹了几句还是麦芒伍罩得住场面。两人正在交谈,却听得外面有扑腾翅膀的声响。吴承恩打开窗子,却看到清风和明月每人的肩头都蹲着一只六翅乌鸦,贴着耳朵在和两人窃窃私语。
嘱咐一番后,乌鸦们便展翅而飞,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