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村民们也在疑虑:眼见得这房子都塌成了这幅模样,昨天夜里为何没有人听到一丝响动呢?
李棠站起身来,扒着断墙朝下望去:青玄依旧在人群中端坐着,一言不发,眼神安定如初。她不禁有点钦佩,昨天夜里她和青玄让吴承恩睡在房间里,还给杏花仙用小毛巾做了一张小床。两人轮流值夜,各睡两个时辰,她此刻困怠难忍,青玄却毫无倦色。
倒是吴承恩那家伙,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她边活动着在墙壁上靠麻了的胳膊边推门进去,打算把吴承恩从床上拉起来丢出去,一只脚刚迈进房间,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她昨天一直守着门来着……是什么妖怪如此厉害,竟然能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进房间?
而且这是哪种妖术,不取人性命,不盗人魂魄,只紧紧地箍住人的身体?
眼前的吴承恩还在甜睡着,胸脯一起一伏的,嘴角还带着笑容——是做美梦了吧?他怀中一个姑娘,穿着杏黄的裙子,浅色的长卷发从枕上垂到地上,袖子里伸出两条藕节似的白胳膊,正抱着吴承恩的脖子。
李棠踮着脚尖退了出来,把门小声地关上,朝着楼下的青玄看了一眼,青玄敏捷地接过目光,看到李棠用口型对他说:
“有妖怪。”
青玄一凛,几步就上了楼,李棠指指里边,又做了个披拂长发的动作,青玄看不懂这是什么暗语,不过能把李棠吓成这样,应该是个非常可怕的妖怪。
青玄压低声音:“你退后,我来。”
李棠摇摇头,嘶地一声拔出唐刀:“一起。”
两人点了点头,却听到吴承恩一声惨叫:“妖怪啊——”
“我来救你!”青玄和李棠同时喊了一声,踢进门去,只见吴承恩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那个黄衣女子大概刚刚被吴承恩推到地板上,把床边的椅子都打翻了,她蜷成一团,卷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急急地喊了一句:
“不要砍!”
锦绣蝉翼刀已经举在半空了。
女子抬起头:“我是杏花仙……”
“转!”李棠忙低喝一声,刀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擦着杏花仙的额头飞了出去,叮地一声插进了墙壁!
杏花仙随着声音转头看了看,两行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呜呜呜,好险,好可怕……”
青玄和李棠都呆立在门口,看看杏花仙,又看看吴承恩。
未等得杏花仙开口解释,楼下传来了一片嘈杂。
“栈吗?”
“是的……实在不行,您找个地方借宿也未尝不可。”
“说要住便要住。”
“客官,客官!!栈已经塌了半截,实在是没有客房了!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唔,倒也不为难你。我且问你,这客栈里面是不是住了两男一女?”
“啊?是啊。他们确实在小店投宿……”
两男一女……?
青玄等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吴承恩甩给青玄一个眼色,青玄点头,伸手示意李棠不要做声,自己朝着门口摸去——
“在下李晋,乃是金眼大仙的朋友,还望楼上的三位出来一叙。”楼下,那花臂汉子正抬着头,对着吴承恩的房间大声说道。
“哪三位啊?”杏花仙看了看屋子里的四个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金眼大仙?”吴承恩也是愣了愣,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那蜈蚣的朋友?”青玄揣摩一下,也是有些惊疑。
只有李棠,纵然也是愣了一下,语气却与平常天差地别:“李……晋?难道是……”
脚步声,从楼梯附近一步一步传来;同时,那个人的声音,飘忽而至,抱着满满的不耐烦:
“几位既然避而不见,那在下便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