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年。
圣祖帝李昭年近五旬。在他的治理下,大雍日渐繁荣,可耗费太多心力,也使得这个男人老态尽显,他的眼角有了皱纹,鬓发也不再乌黑。可他是天底下最尊崇的男人,仍旧有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要攀上他的龙床。
绣着龙纹的玄色广袖逶迤至地,舒妃恭顺的跪在绒毯上,玉手执壶往金樽中倒酒。
李昭垂头一瞥就再也移不开眼,女子乌黑的发间插着一支梅花金簪,他酒醉迷离看去,盼望着那人抬起头来是初初撞进他怀里的娇美容颜,杏眼含泪道:“大人救我!”
舒妃察觉到帝王的灼热视线,她红了红脸,带着娇羞的笑抬头:“陛下......”语调中的粘腻讨好,让李昭一下便醒了神。
他一把抽下金簪,远远掷了出去:“真是碍眼。”
舒妃吓得面色惨白,也顾不上散乱发髻,只一个劲儿的告罪。
李昭看也不看她,眼光像穿过大殿,像在思虑什么。半晌笑道:“舒妃,你说宋怀秀此人如何?”
帝王的喜怒无常,舒妃也是见惯的。早已想好的话在舌尖儿打了个转,但末了她只道:“昭义将军战功赫赫,是大雍的良将。”
男人带着白玉扳指的手,一下下扣在紫檀小几上:“战功赫赫......那你说他求娶公主,是什么意思?”
“这、公主们尊贵,昭义将军有这样想法也不足为奇。”
“呵,那就是想做皇家的乘龙快婿,更进一步?若如此也没什么,只要对朕的女儿好......”
听这口风,舒妃心中暗喜。她只得了七公主一个女儿,宋将军生的俊朗,又有战神之称,京都的贵女们哪个不动心?女儿也央求自己好几次了,如今是个提一提的好机会。
“绡儿很是倾慕宋将军......”
李昭放下酒杯:“绡儿?哪里轮的上她。宋怀秀眼高的很,求娶的是永平公主,李绾。”
李绾是他的第三女,李昭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女儿,她和她娘一样,没良心。还终日苦着脸,像是欠了她的。
他的结发妻子是吴氏,两人相敬如宾,过得不错,可唯独就是不爱。
爱,这个字对于帝王来说就像是个笑话。可那时他还不是帝王,年少的李昭,爱慕的是那个傻乎乎撞进他怀里,让他想要保护一生的女子,白忻月。
那时他得了天大的机会,一门心思的往上爬,提着脑袋终于换回了满门荣宠,可她却死了,死的很不光彩。
他们说白氏耐不住寂寞,偷了汉子,在那男人家中翻出不少还没来得及带走的银两,和白氏的首饰,两人是打算私奔呢,证据确凿。事情败露,白氏羞于见他,当夜便上了吊。
李昭不信,她那么傻,能有本事去偷人?可所有人都这么说,就连他的母亲、他的妻子都是一样说辞,她们的为人李昭了解,绝不会一起陷害白氏。众口铄金,李昭不信也只能信。
悲伤过后他恨上了这个女人,觉得爱上她的自己就像个傻子,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留下的李绾。
可即便如此,登基后,李昭还是追封她为宜嫔。她是他的女人,死了也别想跑,百年后他倒要看看她白忻月有什么脸面来见自己。
年轻时的恨牵连了李绾,老了老了,倒成了悔。若万一......所以他出兵平定边境,迎回了李绾,如今宋怀秀执意求娶,那便准了吧,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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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金镯都在西院的草丛中找到,柳氏眼前一黑便撅了过去。
吴氏觉得这其中有事,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白氏和柳氏的为人她清楚。白姨娘嘛,说她傻都不为过,柳氏倒是有心思,此番像是想泼脏水,溅了自己一身,倒让她看了笑话。
这件事可大可小,吴氏本不想轻轻揭过。可当天下午便从京都来了消息,吴氏初一听闻便病倒了,想处置也有心无力。只狠狠训、诫了柳姨娘一番:“你那点心思,当我看不出?如今是看在柏哥儿、纤姐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回,若再敢生事端,瞧我不提脚卖了你!”
这个节骨眼儿上,吴氏正心气不顺呢,柳姨娘哪还敢得罪她,只一个劲儿道:“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虽是没罚她,可这事儿在家中闹得沸沸扬扬,柳姨娘出了大丑,连西院的门都不愿出了。
家中欢天喜地,只吴氏的正院和柳氏的西院安静的很。
新帝登基,年号章和。才没几个月便来了旨意,说念李昭当年救驾有功,册封他为谕恩候。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李家一下子改换门庭,从土地主成了尊贵侯爷,老太太喜得直吃清心丸。可夫人吴氏却病倒了,因为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赐婚旨意。
新帝将寿光县主杜甄,指给了李昭,说是不分大小,做平妻。
这夫君一步登天,骤然成了侯爷,吴氏做梦也没想到。可她实在乐不出来,平妻?说得好听,可对方是县主,又是新帝亲自指婚。没见给了老夫人诰命,却没自个儿?这是皇帝在告诉她这个原配,别想越过县主去呢。
本来好端端的主母做着,以后却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活,吴氏越想越是委屈,这便病倒了。
老夫人和李绣来安慰了一遍又一遍,吴氏还是一脸的灰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直到李绾来了,对她说:“母亲别急,该是您的,终归还是您的。”
吴氏闻言一怔,眼中重新亮起光彩,一把握住李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