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婉洗干净,换了一身薄纱的齐胸襦裙。
头上也带了几支簪花,面容才刚刚长开,看着是挺好看的。
可就是那双手太粗粝了,而且皮肤也黄,并不水嫩。
老鸨看了以后,勉强点了点头,让人给她安排了房间,只不过门外有人守着。
赵玉婉想推开窗看一看,发现窗户是钉死的。
更为可怕的是,房间的梁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白绫,像是谁自尽留下来的一样。
她不能死,她一定不能死。
赵玉婉坐到床上去,结果那床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十分恐怖。
赵玉婉惊惧地坐在圆木桌上,感觉周围都是阴森森的,可怕极了。
她等啊等,肚子又饿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菜来,鱼肉都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房间里的血迹吓到了,赵玉婉不敢吃肉,只是吃了点白米饭。
渐渐的,外面亮起了灯,热闹起来。
她听见有姑娘揽客的声音,还有老鸨开心地招呼声。
什么大爷,什么公子,什么冤家,叫得她一身都起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有个婆子道:“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守着了,大门外有人的,她跑不了。”
“今晚的客人很多,你们也去跑菜上酒去。”
赵玉婉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以后,慌得跑到门口去瞅。
打开的一点门缝看不到人了,她胆大地开了门。
这一处楼道僻静,对面的却全是嬉笑待客的姑娘们,还有那等让人作呕的客人。
赵玉婉端着一个托盘下楼,慌得几次差点摔倒。
这妓院太大了,她找了一会才找到大门口。
也亏了认识她的人很少,不然只怕连找都找不到大门就被拖回去了。
赵玉婉把头上的簪花摘了,然后把头发绑起来。
又在一处小门里找了伙计的衣服连忙换上。
大门口守了四个壮汉,都是白天见过她的。
赵玉婉暗暗掐了掐掌心,突然就往外面冲了出去。
守门的有个壮汉戏谑道:“你这小子跑什么呢,别忘记回来给我们带点好吃的。”
赵玉婉发现有人叫她以后,不要命地往前跑,那速度跟被鬼追一样,惹得那四个壮汉哈哈大笑。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楼上的老鸨笑了笑,拿了赵玉婉的卖身契给身旁的严毅道:“余家的面子我给,这丫头看着心思阴沉得很,出去未必会吃这个亏。”
严毅闻言,讥讽道:“我家大爷说了,她只能死,不能脏。”
“在你这个地方杀多了人,晦气,影响生意就不好了。”
“这是我家大爷给您的银票,您收好,生意兴隆。”
严毅把银票递过去,把赵玉婉的卖身契揉成一团,准备找个火烧了。
老鸨没有收那银票,轻笑道:“行了,谁都知道余大爷不缺银子。”
“舍一个黄毛丫头换余大爷一个人情,这笔账我还是会算的。”
严毅不再多言,当即便离开了妓院。
赵玉婉跑出去以后,转了一圈,发现她最熟悉的地方竟然是无涯书斋。
她在书斋的楼下,一个人瑟瑟发抖地抱手臂。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有人追来她要怎么办?
比如,纪少瑜会不会在书斋里面?
比如赵玉书知道以后会不会同情她,给她一些银子?
再比如,那个宋公子路过,见她可怜,把她带回县衙去!
无数的幻想和无数的寒意都向她袭来,迷迷糊糊中,她睡了下去。
睡梦中,有一个嬷嬷在她的耳边道:“夫人,夫人。”
她睁开了眼睛,自己躺在舒适的软塌上,身上还盖着暖和的狐裘。
“夫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明天那个小贱人不是想去佛光寺游玩吗,老奴已经遣人告诉了宋国公的幼子刘宏。”
“那小贱人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惹得那个刘宏魂不守舍的,这若是再遇上,还不被绑回去。”
“等到大人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又能怎么样呢?”
赵玉婉蹙了蹙眉,心神不宁道:“可以她的脾气,只怕会以死想逼啊!”
那嬷嬷闻言,当即阴笑道:“那样岂不是更好,这女人再重要怎么比得上大好前程。”
“大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对刘宏如何的。”
“到时候他愧对赵家,肯定会待您更好,您便抓紧机会,生一个小公子便好了。”
“是啊,刘宏可是太后的亲侄子呢!”赵玉婉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她想了半天,小贱人是谁?怎么会愧对赵家呢?
她觉得脑袋有些闷痛,想也想不明白就醒来了。
深夜里,风声阵阵。
周围的灯都已经关了,无涯书斋的灯也早就不亮了。
赵玉婉站起身来,嘲讽地笑了笑,天还不亮,可她的梦该醒了。
没有人会来施舍她,也没有人会来把她接回去。
她现在不是杨家的人,更不是赵家的人。
她现在是从妓院里逃出来的姑娘,一想到那个肮脏不堪的地方,赵玉婉就忍不住勾起嘴角,阴冷地笑着。
她才不要自艾自怜,她要去找她大舅舅,她要让她小舅舅和大舅母一辈子都活在流言蜚语中。
赵玉婉离开书斋的门口后,二楼上,书房的窗户支开了一道缝隙。
纪少瑜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漠然,眸光沉寂。
赵玉婉梦呓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