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寒风随着掀开的车帘一阵阵灌入。
赵玉书缩着脖子,手里捧着暖炉翻来覆去地揉搓。
可纪少瑜那厮,却依靠在车窗边,吹着寒风,咧开嘴笑。
“你真是要疯了。”
赵玉书无语道,纪少瑜自从上车以后,就是这一副表情。
纪少瑜转头看向赵玉书,笑得眼睛眯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像你这样的孤家寡人,怎么可能懂我?”
赵玉书摇了摇头,知道纪少瑜没救了。
他踢了踢纪少瑜,出声道:“昨天给你的食盒呢,拿出来。”
“我现在都饿了,先吃点香酥饼垫垫肚子。”
纪少瑜看了看他,然后从身后的行礼里找了出来。
他打开,里面有一叠香酥饼。
可当赵玉书把香酥饼端出去以后,他打开下面的那一层,却不是点心。
纪少瑜看着那个六色笺纸所制的纸灯笼时,整个人微微一震,心里满满都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那个傻丫头,竟然真的给他准备了离别的礼物。
纪少瑜伸手将纸灯笼拿了出来,发现是由几十个小的纸灯笼组合在一起的。
而小小的灯笼里面,按压的折痕后,分明有着淡淡的墨迹。
纪少瑜拿在唇边轻嗅,一股闺阁的小香墨散在他的鼻息之间。
纪少瑜又轻轻地放了回去,然后盖上盖子。
赵玉书吃着香酥饼,轻笑道:“那个丫头,还算是有点良心的。”
“小时候你给她做的那个,我家搬家的时候,都上灰了她也没有扔。“
纪少瑜伸手拿了一块香酥饼吃着,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去了京城,若是有人跟你打听我可有妻室,你总该知道怎么说吧?”
赵玉书愕然,片刻后,他咽下口中的香酥饼道:“我该怎么说?”
“说你是我妹夫?”
纪少瑜笑,愉悦道:“我不介意你这样讲。”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赵玉书鄙夷。
“呵呵,不要脸总比被别人惦记要好。”
“我可是要为玉娇守身如玉的,到了京城,你要是想去什么春风阁逛一逛,可别想着捎带我。”
赵玉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纪少瑜就像看个疯子一样。
“你用得着踩着我显得你高尚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正正举子,怎么可能会逛什么春风阁?”
纪少瑜笑了笑,默而不语。
赵玉书见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心虚地捋了捋头发,严肃道:“有话说话,你少给我这样笑。”
纪少瑜吃着香酥饼,然后又倒了一碗茶喝了润润喉,懒得理会赵玉书。
过了一会,赵玉书这才冷哼道:“我可是正人君子。”
……
纪少瑜走了以后,赵玉娇并没有返回清溪村,而是跟她大舅舅去了丹阳村。
她想去陪她外公外婆住一段时间。
正月初八的时候,顺昌知府罗家接到了太后的懿旨,要罗馨进宫为妃。
已经知道起因的罗馨关起门来烧画,这几年她练手的,珍藏的,以及那一副完整的临摹赝品。
等到画都烧完了,罗馨打开房门,芷兰哭的眼睛都肿了。
“小姐,老爷要杀了我哥哥,求您救救他。”
“当年他拿出去的卖的那些画都不是完整的,就算要怪,也是怪墨林山房人。”
“还有那个纪少瑜,一定是他害你进宫的。”
罗馨淡淡地瞥了一眼芷兰,漠然道:“不是纪少瑜。”
“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爹自有决断,这件事我不会干预的。”
芷兰泄气地哭倒在地,明明就不是她大哥的错,可黑锅却要她大哥来背。
罗馨从她的身边走过,并未回头看她一眼。
厅堂里,罗洪安气得气息粗喘,面色铁青。
罗馨把下人都遣退了,拍着她爹的后背道:“爹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一幅画,市面上的赝品那么多,可从咱们家流出去的偏偏就叫人盯上了。”
“这一切都怪女儿,至于白家,赶出府去便是了。”
“在这个时候杀人,极不明智。”
罗洪安紧握着女儿的手,面容遍布愁云。
只听他道:“你不懂,你的画根本没有流落在外,若不是白有为早前卖的那一副被人捏住了把柄,咱们完全可以抵死不认。”
“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势如水火,你是奉太后的懿旨进宫的,爹只怕皇上不待见你啊。”
罗馨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那幅画既然跟前朝的宝藏有关,那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会想得到。
“爹爹多虑了,画既然在咱们家,那画怎么得来的只有我们才知道。”
“我们说的,他们怎么能判断真假?”
“太后又如何,皇上又如何,现在他们忙着内斗,以后说不定如何呢?
“且等着看吧,女儿一定不会押错宝的。”
罗洪安看着淡然如水的女儿,心里愁然一叹。
怕只怕,他们罗家根本就没有太后和皇上想要得到的消息。
这幅画……其实是……他的曾祖偷来的。
那个时候,举国战乱。
船行的生意不好做,突然有人要买所有的船,他的曾祖罗柄生自然欣喜若狂。
后来他偷听得知,那群人竟然是偷盗皇宫的贼人,其中有一副西周王的《献祭图》价值千金,很是珍贵。
对方是贼人,罗柄生自然是害怕的。
他偷换了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