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娇发现自己又死了,魂魄高高地坐在横梁上。
横梁之下,有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
这灵堂设得奢华极了,只是灵位前青烟袅袅,配着那醒目的灵位,竟叫她差点从那横梁上摔下来。
赵玉娇抓紧横梁,目光死死地锁在灵位之上。
只见那灵位之上写着:“爱妻赵氏玉娇之灵位。”
这根本就不是纪府,赵玉娇心慌地想着。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赵玉娇见来的人竟然是宋子桓,而他后面跟着许久未见的长安。
宋子桓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长安悲戚地跟在后面,看样子憔悴得像是几天几夜未眠一样。
宋子桓跪在她的灵位前烧纸,然后将那圣旨也放入火盆中。
长安惊叫道:“世子爷,这怎么可以?”
“皇上知道了,要治世子爷大罪的。”
宋子桓讥讽地勾了勾唇,满目悲凉道:“这是赐婚圣旨,不烧给她,她怎么能知道?”
长安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匍匐在地,痛哭道:“世子爷,您怪我吧!”
“是我没有长心眼,以为世子夫人进了纪府就会平安无事了。”
“如果不是我心大先回了府,世子夫人也不会被刘宏那个畜生给害了。”
宋子桓翻着没有烧完的圣旨继续烧,垂下的眼眸一片殷红。
他那声音嘶哑无力,可却透着浓浓的嘲讽道:“怪你?”
“最应该怪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若我早早去祥宁县求亲,赵玉婉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害了她?”
长安说不出话来,只是痛哭个不停。
宋子桓跪着,目光怔怔地望着她的灵位,然后眼圈一再泛红。
赵玉娇从梁上飘下,然后飘到宋子桓的面前。
可他看不见她,悲戚的目光渐渐被水雾覆盖,直到一个人泪流满面。
赵玉娇突然明白过来,前世宋子桓娶的夫人竟然是她。
她不是又死了,而是离魂了。
她的魂魄来到前世她刚刚死的时候,这个时候,宋子桓竟然还求了赐婚圣旨,还将她的棺椁带回了誉国公府。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怪不得纪少瑜怎么也不肯说,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
“逆子,逆子!”
“你疯了,你竟然用誉国公府世子爷的头衔去换一具尸体入门。”
“满京城谁不是在看你的笑话,你这个样子以后谁还会嫁给你?”
誉国公气得面色涨红,喘着粗气大步走近灵堂里。
宋子桓站了起来,转过身,嗤笑道:“我以为我这世子之位的头衔,早在我十三岁离京的时候就没有了。”
誉国公气结,面容都微微扭曲着。
他呵斥道:“你怎么对得住你姐姐?”
“你别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外甥呢!”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残害他,去抢夺他的太子之位?”
宋子桓目光冷戾,挺直背脊道:“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到是你急什么,慌什么?”:
“你不是有四个儿子吗?”
“即便我不做这世子,难不成没有人做了?”
誉国公被激的面目狰狞,直接呵斥道:“想要这具尸体进了我宋家的祖坟,你做梦。”
“你要是想抗旨就去抗,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只要我还是宋家的子孙,她便就是宋子桓明媒正娶的夫人。”
“除非…你将我逐出宋家。”
“你…”誉国公被气吐了血,直接昏死过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抬着誉国公出去,宋子桓却依旧立在灵堂之上。
他将灵堂的门关了,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
他摸着那灵位,温柔地道:“你别怕,这京城里狼心狗肺的人太多了,如果待不下去,我就带你回祥宁县。”
“这一生,只要我活着一天,别人就休想侮辱你。”
赵玉娇坐在宋子桓的身边,突然觉得心情无比压抑。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在她死后,宋子桓竟然待她这样好?
这是要在京城给她寻一个容身之所,免她做孤魂野鬼吗?
那她的魂魄为什么会跟着纪少瑜?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出殡那天,赵玉娇的尸骨葬入了宋家的祖坟。
宋子桓从本家里收了一位养子,改名叫宋文修,替她摔瓦捧灵。
赵玉娇跟了一路,想去纪府看看纪少瑜。
可她走不了,离宋子桓远一些,她的魂魄便虚弱无力,跟上一世待在纪少瑜身边一样。
赵玉娇突然有些慌了,若是再陪着宋子桓走完这一生,她怕自己醒来以后,人未老,心却已经不再鲜活了。
好在宋子桓没过多久就重新上朝了,赵玉娇看见朝堂上许多御史参奏纪少瑜杀妻,泯灭人性,不能为官等等。
宋子桓就那样讥讽地看着纪少瑜,好似想看看他能如何?
可纪少瑜平静得很,眼睛深幽幽的,神态坦荡又无畏。
只是在与宋子桓对视时,能够看到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狼狈。
关于纪少瑜的处置争论不休,可赵玉婉设计堂妹之死却证据确凿。
如果一个犯人因为是妻子而不能杀,那才是真正的藐视律法。
皇上在义正言辞后,加封纪少瑜为大理寺卿。
而刘宏也成为皇上铲除刘家的突破口,仿佛她的死还是一件好事。
赵玉娇讥讽地想,前世无数次看到纪少瑜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