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可这个时候，他们的神经依然绷得很紧，他们都调动了全身的感官，去听，去看，去嗅，去感受空气里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就连一片树叶掉下来，也要经过很久很久才能到底地面。
“我只剩下5颗子弹了。”也许是这样的寂静让他们感到心虚，李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盯着前方，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
季忆说：“我还有7颗。”
米诺的枪法比李杰和季忆要差一些，所以，在刚才的战斗中，她开枪的速度比他们要慢，也比他们要省，这时候，她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夹，说：“我还有11发。”
李杰苦笑了一下，总共也就23发手枪弹，如果这时候出来的是一只捕食者……
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真的不怕死，尤其是在你根本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的时候。
李杰和季忆、米诺，端着枪死死的盯着前方，随着那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看到，从树丛中出来的，不是什么丧尸，也不是什么变异生物，而是——
唐忧，那个小女孩。
可是，他们都不禁一愣，这个小女孩不是已经虚弱得眼皮都抬不起了吗？
季忆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而且，事实很快就证明了她的判断。他们在唐忧的脸上，看到了一块一块暗红色的斑点，她的皮肤已经变成灰青色，她的小手的指甲发黑，她微微张着嘴，嘴里的舌头分明也已经变黑。
……
所有迹象都表明，唐忧已经变异成丧尸了。
虽然在一般情况下，这么小而且这么体弱的小孩感染病毒并不会变成丧尸，而是直接死掉，但是，唐忧显然从小就接种了疫苗。她的母亲是家园制药的总工程师，也是家园系列抗病毒疫苗的最顶端的研究人员，而她接种的疫苗想必也经历了无数次的突变和逆转。所以，她变成了丧尸，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可是，就到这里了吗？
不管是李杰、季忆还是米诺，他们都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嘴里发苦，心里也发苦，就好像看一场电影，前面做了很多的铺排，却在最高潮的时候突然结局了，而且，这个结局还是他们最最最不想要的。从接了这个生意出来以后，一路上他们躲过了无数的丧尸，躲过了捕食者的狩猎，躲过了净土教的追杀，还挖出了廖寂这个内鬼，一路上经过了无数次的战斗和受伤，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离终点也就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虽然即使进了增长城，是不是就能像黎索承诺的那样，付给他们报酬，让他们离开还很难说，可至少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沮丧和不甘。如果到最后黎索言而无信，或者出卖了他们，那他们至少还有死磕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而现在，那种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却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的感觉，那种感觉，实在无法言说。
变成了小丧尸的唐忧显然发现了他们，迅速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她跑得很努力，也很吃力，好像她自己不是丧尸，而有丧尸正在追逐她一样。但是她的脚步歪歪斜斜，踉踉跄跄，她的双手不受控制的举起来，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她的小嘴张开，想要撕咬什么的样子，不是丧尸又是什么？
唐忧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完全已经进入了李杰的射程，他可以有100的把握一枪爆头，让她就那么停留在原地。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开枪，像干掉其他所有的丧尸那样干脆利落的开枪？作为保卫者，杀掉自己保卫的人？如果说唐忧小朋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那么，他要自己把这个希望埋葬掉？
然后他们的任务终结，接下来他们不是被丧尸吃掉，就是被家园公司的武装保镖干掉，他们手上的武器，很难保证他们全身而退。不，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了。以黎索偶尔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看，说她是chù_nǚ座最接近于神的沙加并不为过，就一个黎索，至少就可以拼掉他们当中的两个人。
更不要说，这里可能还有更多变异生物，不需要什么怪兽，就是一只变异牛，也足以给他们造成重大的伤亡。
那么，不开枪？把已经变成丧尸的唐忧交给黎索？
想必后果也是一样的。
一时间，李杰有点绝望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他很想保持最后的希望，可希望在哪？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他们借助滑翔衣跳下来的这个天坑，四壁陡峭而长满了青苔，想要徒手爬上去是没有可能的。
而就在李杰心有不甘的仰天长叹的时候，唐忧已经跑到了离他们不到10米的距离。再不开枪，她就会扑上来了。虽然李杰不认为一只这么小的丧尸就能吃掉他们，可是他也不想被它咬下一块肉来，一点也不愿意。李杰再次举起枪，将准星对准了小女孩的脑门。而他的手指，也已经扣动了扳机。
“碰”！的一声，李杰射出去的子弹从小女孩的头顶飞了过去。
在李杰扣动扳机的一霎，季忆抬起了他的手。
李杰看了季忆一眼，重新又瞄准了小女孩，喃喃的说：“没意义的，季忆，没意义的。”
季忆把李杰的手压了下去，这时，李杰看到，枪声让小丧尸停了下来，它似乎被吓到了。是的，她青灰色的脸上，的确浮现出了类似于恐惧的表情，这让李杰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