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了,当冷冰冰地阳光再次光临坦维尔的时候,已经在炮火和恐慌中熬过艰难一夜的市民发现,整个坦维尔在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
街上,是武装巡逻机甲和身穿战斗服的士兵成行成列地来回调动,街口,被设置成路障。运气好的,还能呆在家里,搂着惊恐万状地家人,看着窗外全副武装地士兵,看着街口的爆炸痕迹和远处大楼燃烧地火焰发呆。
运气不好的,在夜里,就已经被飞来的炮弹送上了天。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他们也不得不流落街头,因为他们的房子已经被变成了一栋掩体,一座碉堡,或者,干脆就处于交战双方的火力中心。他们只能穿着单薄地衣服,在寒冷地冬天,一家人怀里抱着仅有的一点财物尽量向远离炮火的地方跋涉。
可是,整个坦维尔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无论往哪一边走,都会有越来越猛烈地炮火,无论哪一个方向,都有倒塌地房屋和燃烧地摩天大楼。人们只能停下脚步,找上一小块背风的地方,茫然四顾。
路边停放地飞行车很少还有完整无缺的,一些飞行车被掀翻在路边,一些则被来回奔跑地军用机甲睬成了破铜烂铁。还有一些飞行车,已经在爆炸中变成了残骸,残缺地车身上,还有燃烧后留下地痕迹。
如同彩带般缠绕在坦维尔半空地飞行公路大部分已经被破坏,路面被炸出一个个大洞,大块的混凝土悬在半空,只依靠一点尚未折断地钢筋和路面的磁力金属带连接,摇摇欲坠。无数地飞行车被堵在了道路中间,一些人还留在车里惊恐地张望着,而更多的人,则汇入了步行的人群,在车流中穿行,试图远离这个满是炮火硝烟的城市。
最底层地地面道路上挤满了满是泥泞地机甲,一些受伤地士兵刚刚撤下来,就这么躺在街道两侧墙角下痛苦呼号。寥寥无几的几个医护兵带着白色十字袖标,忙得满头大汗。他们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有些伤势严重的士兵,只能得到一针匆忙注射地止疼剂,然后,就那么呆滞地躺在街边等待死亡地降临。
一些失去了亲人,或者已经在恐惧中崩溃的人们站在街边来回走动着,他们傻笑着看着这地狱般地场景,身体,仿佛已经不受他们的控制了,每当有一辆军用飞行车或者公路行进状态地机甲从他们身边缓缓驶过,他们便会和街边地野狗一样,追上几步,嘴里呼喊着毫无意义地词句,直到车辆驶远,这才神经质地笑着,自言自语地走回来。
在坦维尔东区,一位历史学教授带着他的家人慌忙撤出了他的房子。那栋他居住了四十年的老楼,已经成为了两辆机甲的掩体,巨大的机甲靠在楼边,机械手上地能量炮在向街口对面猛烈开火。
就在十几分钟前,交战区域还距离这里有一整条街,可是,对方的推进太快了,溃散下来的士兵在军官地怒吼声中一次次重新投入战斗,试图稳定防御阵线。
教授拖着妻子和孩子的手,穿过乱流般地士兵,刚刚向后面跑过另一条大街,只听见一声巨响,他家所在的老楼,已经被数发能量炮弹彻底摧毁了。目瞪口呆地教授看着爆炸起火地机甲和垮塌地楼房,正惊惶恐惧间,忽然听见,妻子正抓住大儿子不住摇晃,发疯般地叫道:“你弟弟呢?你弟弟呢?”
年仅八岁地大儿子号啕大哭浑身不住哆嗦,用手指着家的方向,嘴里只反复哭叫:“玩具…玩具……”
“轰!”又一声剧烈地爆炸在老楼边上响起,教授颓然坐倒在街边,哭泣哀号地妻子,惊恐万状地大儿子,奔跑的人群,开枪射击地士兵,爆炸的闪光,一切都变成了黑白无声。
讲了一辈子帝国战争史地教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战争,终于光临了这个打了数百年仗的国家中心。原来,电视和新闻中威武雄壮行进在别国城市中的帝[***]队,在欢呼和沸腾中得到的胜利,摄影镜头地旁边,会是这么凄惨和恐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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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高高地穹顶,让这个圆形地房间显得有些空旷。清晨地阳光穿过合成防弹玻璃,洒在房间正中的电子虚拟沙盘上,让不断游移着的五颜六色地虚拟光标呈现出一种不正常地鲜艳。
这是驻扎在东区的防御部队四十二师师部。自从这支部队投降以后,原来占地近四十万平方米地师部,就成为了斯蒂芬的前进基地,向中区皇宫发动攻击的部队,都是自这里中转,而师部大楼地会议室,被布置成了指挥室。
看着虚拟沙盘上,一个个虚拟光标上的数字不停变动,斯蒂芬有些发愣。
一个数字的减少,意味着一个士兵生命地消失,不过,斯蒂芬并不在乎这些,除非所有地数字全部清零,或许会让他抬一抬眼皮。
他的手里,握着刚刚传来的情报,情报显示,詹姆士已经在一艘试图营救地皇家飞船的爆炸中身亡。
他死了,如同光标上的一个数字,就那么减少,消失。
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斯蒂芬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帝国至高无上地统治者。
他居然真的死了!
讨詹姆士的欢心,猜测詹姆士的想法,梦想詹姆士退位,憎恨詹姆士的无情,到最后走上背叛并杀掉詹姆士的道路,已经占据了斯蒂芬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