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方方正正的小卡片用了一种很少女的浅粉,像是稀释过渡的水彩涂在纸上,粉色里还透着浅浅的一种米白。
春氏缓释室。
很蹩嘴的名字,念起来却也好听。
张若漪举起名片,和米白色墙体上的门牌号对比:xx街xx号,就是这里没错了。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招牌,张若漪把名片放回口袋,上去按了按门铃。
自从那天在卓文燮办公室哭到昏厥,卓文燮就给她找了个心理咨询师。听说当时她被手忙脚乱送到医院,开了镇定剂又送回周晨蕾家,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医生一顿臭骂。
“你们是想看着她去死是不是,长期熬夜酗酒,营养不良还有酒精中毒史,这样的身体她还活着真是个奇迹。做朋友的怎么也不看着点,她要想死了就别放到医院来浪费医疗资源。”
西娅捏着嗓子说给她听,说完了,张若漪笑了,她自己却没笑出来。“艾莫西,我觉得你回回国以后情况更糟糕了,要不然回去拜访一下切尔顿博士,或许他可以帮帮你。”
“不用了,切尔顿博士已经帮我够多了。好不容易才不用每个礼拜见他一次,可别让我再回去面对他那镭射线一般的眼神。西娅,我已经在心理咨询室浪费了太久,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维持现状就好。”
不想改变,不想将他当作负担甩开,只想永远记得他,记得痛,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着。保持现状就好了。
然而自己立下的flag转天就倒,卓文燮第二天就递给她一张名片,要她去见一个心理咨询师。“要么你自己去,要么我带你去。”
所以,最后还是来了。
进门以后,张若漪被前台小姐领到了休息区,穿过通风和光照都十分良好的走廊,转弯处是一处摆满了绿植的小阳台。浅粉色的布艺沙发和藤编小桌,配上安神定气的花茶,张若漪坐了片刻,竟也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总要让他们安心。
过了一会,一位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小姐请她去心理疏导室:“张小姐,杜先生在心理疏导室等您。”
一开始就是心理疏导室?张若漪微微惊愕,随后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心理疏导室开着暖黄色的灯,映在门上的毛玻璃上,是一种暖暖软软的黄。有点像阳光。
引领小姐抬手敲门:“杜先生,张小姐到了。”
“请进。”清越的男声传来,引领小姐推开门,示意她进入。
张若漪走进去,疏导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男人站起身,伸出右手:“张小姐你好,我是今天的咨询师,杜明言。”
“你好,杜先生。许久不见,竟是故人又重逢。”
艰难的聊了五十分钟,杜明言送走张若漪,转头就打给了卓文燮:“朋友你不太厚道,给我这么一个棘手的患者。”
卓文燮在电话那头呼吸一滞:“怎么样,很严重吗?”
杜明言很头疼:“具体怎么回事我不能跟你讲,你可以自己去问她。反正现在已经不怎么严重,除了抑郁症也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那怎么?”
“你这个妹妹,我在英国的时候就见过。那时候我在切尔顿博士的研究室当研究生,她是经典案例,切尔顿博士都搞不来的那种。她在英国有自己的病历本,如果你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她。”
卓文燮没说话,过了一会,道了句谢谢,就挂断了。
都已经成为了经典案例,想来该是很严重了。
他站在窗前沉默半晌,不经意间,竟也流下了一行泪。
张若漪从咨询室走出来,只觉得首都的空气无比清新,仿佛心中块垒终于落地。既然是认识的,接下来就容易很多了,卓文燮必然会跑来要她的病历本,而她只要给了他,就万事大吉。只是,上面写的东西,她自己都不太敢看,给他看,似乎有些...
想了想,张若漪还是给切尔顿博士打了个电话,向对方请求为她寄来病历本的复印件。
然而病历本飘洋过海寄来了,她却没等到卓文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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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顿夫人做的红茶是整个研究室最珍贵的东西。红茶味道醇厚,涩味却去的恰到好处,配上牛奶或者柠檬都是极好的饮品,切尔顿博士每天必饮一杯。只是去年切尔顿夫人去世以后,切尔顿博士只有在最重要的客人拜访时才拿出来招待。
今天一早,切尔顿博士刚进到研究室,身上的大衣还没脱掉,就对茶水助理说:“安妮,把我的切尔顿红茶拿出来,稍后有客人前来拜访。”
切尔顿博士推掉了这一天的所有咨询邀约,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一位远方来客。
下午三点钟,卓文燮顶着伦敦纷纷扬扬的小雨踏进咨询室,带来一阵凉意。
他脱下沾湿了的外套,整整袖口,伸出手:“您好,切尔顿博士,冒昧前来,希望没有给您带来麻烦。”
两个人在桌前坐下,切尔顿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天蓝色笔记本:“亲爱的卓,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它现在就在我手中,能不能交给你,要看我们艾莫西怎么说。”
卓文燮颔首。
切尔顿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按了一个快捷拨号键,那边很快就被接通,切尔顿微微眯了眼:“早上好,艾莫西,你又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