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棉总厂保卫科干部们全部下了车间,接替的是从市公安局刚刚成立的保安公司里聘请回来的人手,每人一本厂规厂纪、一份厂区图,一下子就断了那些心怀不满的干部们寻衅闹事儿的念头。
郑光威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赵德喜的电话,说从保安公司聘请的一个个的都憋足了劲儿、瞪大了眼睛,一天下来可是发现了不少厂区里的漏洞,仓库西北角竟然还有个大窟窿,说难听点、夜里人摸进来偷什么、都方便的不得了,难怪那边的院墙外面的小路都通畅的很。
“你要注意安全啊,可千万别让人抽冷子敲了闷棍,国棉总厂虽然这两年开始亏损、但四周搞批发的可都肥得很呢,断人财路、是会玩命儿的。”
“我有分寸!再说保卫科不是还有几辆车吗?我下午跟保安公司的头儿聊了,做贼的天生就怕正气的,只要不是真的穷凶极恶、不会铤而走险的,邪不胜正嘛……”
叮嘱他别大意、千万要小心,郑光威开着车回到了皇宫花园,远远的见铁门外面的树底下站着个人,转过弯才发现是荣静芝。
得知她有东西落在房间里了、郑光威也就问落下的是什么,见荣静芝不肯说,于是也就赶紧停好车去开了门。
在食堂吃过晚饭就过来等了,荣静芝是真没想到他这么晚才回来,手脚都冻的麻了、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就过来了,更何况落在房间里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跟个男生讲,跺着脚、搓着手,等进了屋把昨天落在盥洗室里的东西收好了,可就赶紧告辞。
刚切了姜片、扔进了汤锅,郑光威扬声道。“别急着走,喝点姜汤先暖暖身子,我正好从家里带了些老红糖过来,你说你、郑春知道我手机号的,你过来之前给我来个电话不就不会挨冻了?”
说卫生巾落在这儿了?
荣静芝都不敢去想一旦自己说出口了、会羞成个什么模样,站在客厅里目光却是不经意的便会落在那间客房,前天晚上可以说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睡的最香甜的一次了。
学校里都是硬板床,褥子虽然也会经常晒、但用的时间长了棉花都已经板结了,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哪里有在那张大床上睡的舒服?
龙头一开就有热水,那么大浴缸、泡在里面一定会很舒服的吧?
还有啊,电热毯可以让被窝里暖烘烘的,柔软的棉被似乎还带着新棉花的香味儿,天鹅绒的床单、躺在上面舒服的简直无法想象,再加上房间里静悄悄的,既不需要忍受上下床的咯吱声、也不需要忍受新舍友半夜磨牙的怪声、更不需要听人半夜说梦话,没有臭袜子、臭鞋子的怪味儿,没有乱七八糟、没有满桌的破烂儿,难怪郑光威这家伙不肯睡宿舍、要一个人住呢……
郑光威端着姜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来来,接一下,喝了暖暖身子。瞧瞧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这么大一姑娘了、一个人在外要晓得照顾好自己,生了病那可就麻烦了!”
接过了那一碗姜汤,双手感觉到了温暖、荣静芝怔了片刻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掉落在了碗里,那荡起的涟漪便犹如是催泪剂一样,让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
“哎?怎么了?哭什么呀?”
“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啊?让你喝姜汤、没让你往里面添作料啊,你这是嫌淡啊、还是怎么着呀?”
噗!
荣静芝被逗乐了,可紧跟着哭的就更厉害了,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干净了。
担心她把碗给摔了、郑光威夺了过来便把手帕递了过去,等重新倒了一碗回来、见她抽噎着盯着那块干净的手帕在发怔,也就笑了起来。“那就是块手帕、不是暖水袋,手冷、塞兜里暖和一会儿就成了……”
“郑光威!你不许再逗我笑了啊,人家心里难受着呢……”
“说吧,受什么委屈了?要不要我喊一车面包人帮你去出气?”
荣静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想乐、可心里还是难过的狠,捂着脸、拼命的蹬了几下腿、别过身狠狠的呼吸着、好不容易把心酸按了下去可就发狠般的道。“一个大男生随身带着手帕,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幼稚还是该说你是个娘娘腔!”
“哎呦?你怎么说话这么恶毒啊?男人带手帕、这叫风度!手帕是为了给需要用的女孩子准备的,可不是给自己用的!那些喜欢翘兰花指、说话嗲声嗲气、带手帕自己用的,才能说是娘娘腔,懂了吗?”
荣静芝懵了。“啊?还能这样解释?”
郑光威冲着她手里攥着的那块手帕努了努嘴。“对呀,所以我今天带着的这条手帕、不就是为你准备的吗?不懂就问,别不好意思,千万可别拿无知当个性!”
荣静芝其实已经信了八成,但听到最后可就不服气了。“什、什么呀,反正我没见班里哪个男生带着手帕,你算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恭喜你成为我随身携带的手帕的第一位用户……”
觉得这说辞怎么听怎么别扭,荣静芝气的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扔了过去,见他的笑容阳光且灿烂,突然间觉得若是以后的日子能像现在这样,梦想啊、未来啊,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郑光威可不知道荣静芝心理上的变化,见她怔怔的盯着自己、神情见有着不加掩饰的哀伤,指了指自己的右肩。“呐,想要用一下的话请随意,不过可别流眼泪了,万一我爸妈闯进来看见了,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