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火(四)
吃完接风宴,莫敌带着云应霖和张云逸在歙县城里随便走走,看到张云逸穿得单薄,莫敌让人拿来一件日军的大衣,并亲自给张云逸穿在身上,说:“我和云参座,都是上校军衔,穿得还比你这个将军还要好,真是不好意思。”
张云逸指指自己身上的薄棉衣说:“就这个还是编入新四军之后才统一配发,之前在赣南,冬天,有两件夹衣就不错了。相比而言,皖南比赣南要更冷一些。”
“那装备呢,你们的装备也配发了么?”莫敌问。
“没有。”张云逸说:“军委会给我们的整编指标,是有多少枪就整编多少人,我们的人足够,就是枪不够,所以,编来编去,还是个乙种军。”
“天纵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装备,能不能匀一些出来给我的文昌老乡。”云应霖说。
“有是有点,只是不好匀。”莫敌说。
“怎么了?”云应霖有点奇怪的问。
“我的1056团,是个超编团,不仅有自己的编制三个步兵营,还有四个旅属连,之前这四个是不带饷的,吃穿用都要自己挣,之后在上峰的关照下,这四个连的军饷终于有了着落。没有想到下面这些家伙,凑人头的水平一个比一个高,不知不觉又冒出了一个辎重大队,四百来人。这四百来人目前还没有进编制,不带粮饷,生活来源,全靠作战中获取。手里这些枪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从日军手里弄来,还大老远的扛到皖南,就是打算换些银两,也好给那些编外的弟兄养家糊口。”莫敌说,他并不隐瞒自己的情况,更何况,自己的团是个大团,176师人人知道。
在云应霖与莫敌聊天时,张云逸一直在盘算,盘算清楚后,说:“天纵,你作个价,我看我能够吃得下多少。钱我们还有一些,为了装备新四军,我党中央从苏联弄回来了一笔专款。抗战军兴,装备紧张,有钱买不到。我想跟你做这笔交易。”
莫敌笑着说:“有生意当然做,你先去仓库看看货,价格好说。”
在仓库里转了一圈,再商量了一阵,张云逸借用莫敌的电报机与已经行军到景德镇的新四军一支队联系,让他们分兵,其中一半在陈毅的带领下,带着辎重按计划赶来歙县,另一半在副司令员傅秋涛的带领下,轻装空身以最快速度赶往歙县。
莫敌不仅把仓库里所有的库存全部作价卖给了张云逸,还把徐平连所有的三八大盖收回,作价卖掉,一共凑出了四千支三八大盖,三十万发子弹。三八大盖目前市场上八十块大洋一支,子弹一块大洋两粒,莫敌作价,三八大盖五十块大洋一支,子弹一块大洋三粒,一共是三十万块大洋。莫敌知道,此去合肥,距离日军越来越远,日械的补给越来越难,不如转用国械,将来,就全靠补充了。云应霖也大拍其胸,告诉莫敌,他的单位在去到徽州后就全部换国械,至于他的辎重大队,想办法以补充营的形式纳入编制。
张云逸只买步枪,机枪、手枪、手炮一率不要,一来是他的钱不够多,第二个原因是在他看来,莫敌能够用步枪在日本人手里弄回这么多的军备,他也一定能够。
在张云逸等待傅秋涛的这几天里,莫敌把部队在歙县的营连级带兵军官全部集中起来,请张云逸给他们上课,并告诉张云逸,这可是十年后的广西教导大队,让张云逸找找当年的感觉。张云逸大笑,说:“除了面前坐着的都是广西人,其它全不一样。”
上课的内容居然是红军在井冈山是怎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粉碎老蒋的围剿,讲赣南游击队如何跟罗卓莫捉迷藏,讲油山的艰苦,讲陈毅的“捷报飞来当纸钱”,与会者都是一脸的崇敬,一脸的佩服。当张云逸给大家讲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驻我扰。”十六字方针时,以徐平陈正信为首的军官们,眼睛完全直了。
莫敌也从头到尾参加了为期两天的军事培训,他第一次在张云逸的嘴里听到了什么叫游击,什么是游击,什么是运动战,什么是虚与实,什么是进与退,他才知道,自己在浙西北尝试进行的作战方式,在井冈山,很早以前就已经形成了理论,形成了套数,成为他们战胜老蒋的法宝,也成了他们从赣南走到陕北的法诀。
时间很快就过,当第三天的傍晚,傅秋涛带着人用急行军的速度赶到歙县。进到歙县军营时,新四军的人已经精疲力竭,到了摇摇欲坠的境地,莫敌看着这些钢铁般意志的人,对他们表示由衷的敬佩。覃基石早已整理好两千来人的食宿,准备了两千套日式军装,在让他们洗了个热水澡后,吃上一碗用浓浓的肉骨汤煲得开花的热稀饭,送白面馒头,管饱。吃饱喝足后,覃基石派人把两千新四军战士送到宿舍区,那里铺的是厚厚的铺草,盖的是日军的军用棉被,然后告诉他们,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是大饭大肉,管够。看着这些物资被新四军无偿的消耗掉,覃基石有点心痛,莫敌一句话让他笑了起来,莫敌说:张将军给我们上了两天课,这些东西还不够付课酬。覃基石想想也是,这两天,他也完全沉浸在张云逸的授课中,留守赣南的红军在梅岭油山的生存方式,是覃基石认为毕生所学到的最重要的课程。
眼看莫敌安排得如此妥当,张云逸十分感激,却十分无奈的告诉莫敌,这份情只能欠下了,因为新四军再没有余钱支付军装军被等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