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栴随手拿起了一本桌子上未曾看完的古籍,细细翻阅着。“是啊,那边就是红泥小炉。”他轻轻指了下门外,果见一只不大的红泥小火炉立在门外不远处的院子里。
“茶叶……在那边。”他又轻轻点了点身侧的一张桌子,上面有许多青红白兰的茶叶瓷罐,和几只白瓷的茶碗。
之后,他便不再多言,依旧是翻阅着自己手中的书,星茉见此便明白,他是现在就要自己给他煮好一壶茶。心内暗道,这金仙现在是越发不把熟人当人了。便也无言,只能轻叹了口气,出了门,在院内的井中打了水,黄铜的小壶架在红泥炉上,点上火。
没一会,就有咕嘟咕嘟的声音,水烧开了。星茉擦着手,小跑至那摆满茶罐的桌子上,随手打开一罐,空无一物。
再打开一个罐子,空无一物。她接连打开数个瓷罐,都空无一物。最后一只,也是一样。
她看向暮雨栴,“金……”
她那个‘仙’字还未说出口,暮雨栴就抬手示意她不许出声。她皱着眉,很是无奈,连一丁点茶叶沫子也没有,这金仙平时喝的是什么茶?白开水嘛?既喝白开水还平白无故叫她来做什么烹茶之人,她也并不像是会茶道的样子。
她无奈,只低头随手拿了一只空的白瓷茶碗,那就倒一杯热白开让他慢慢品吧。
转而出门,提起黄铜水壶的时候,却瞟见了自己腰间的荷包。
星茉眼珠一动,解下了自己的荷包打了开来,是满满一荷包的桃花与晒干的竹叶。这桃花还是汀若今天塞给她的,说是想必是自己喜欢,便专门去东海桃林摘得的,要在十日历练后交给自己。而竹叶是许多天前和千秋弘坤入五方山时,在五方山竹海中摘的。
不为什么,仅仅是喜欢竹子若有若无的清香,此时此刻反倒有些用处。
想到此,她从荷包中捏出几多饱满的桃花和几片完整的竹叶,一起放在了白瓷茶碗中,一注热水自上而下浇入碗内,旋转腾起的热气带着骤然绽放的桃花和竹叶的馨香扑面而来。
星茉得意地点了点头,盖上碗盖,便端着走到了暮雨栴身边。未曾打扰他,只静静地将茶碗放在了他手旁。
暮雨栴见她沏好了茶,淡淡一笑,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揭开了茶盖。淡粉青绿在碗中旋转,如琉璃的一般,粉润光泽灵动,清香雅致。
“我倒是从未品过这样的茶。”他端了起来,唇片轻轻触碰了白瓷的边沿,清香扑鼻。“此茶叫什么?”
星茉转了转眼珠,这哪有什么名字,不过是恰巧的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既他这么问了,自己也只得现编一个了,“此茶……名,此茶名曰琉璃。色泽清亮,青粉相间,如琉璃一般,幻彩灵动。”
暮雨栴似乎是看透了她一样,轻笑道,“你倒是甚会自圆其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你既然帮我烹茶,还煞费了一番苦心。我必然要有所回报才是。”
星茉很是期待,不禁搓了一下小手,“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金仙要给我什么回报?”
暮雨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清润的凤眸看向星茉,“三天之内,传你腾云之术。如何?”
星茉不敢置信,“三天?只用三天,我便能学得会腾云?”
虽说腾云之术基础,可这元清观内之人平均学会一套腾云之法也得半年时间。故而,暮雨栴说三天便教会她腾云,她怎能不惊讶欣喜。
“腾云,最基础的术法之一,修行之人,怎可不会腾云?岂非叫人笑话。”
星茉期待满满,来了精神,别说一杯茶,每天都给他创新一种茶,她都觉得自己大赚了一番。料想元清观内,没有谁能有这样的魄力,三天之内学会腾云之术。也没有谁能有这样的自信,三天之内教会一个毫无修为之人腾云之术。
……
而翠庭别苑,男弟子居所之内。洛参一人正在收拾自己新分到的一处独居小屋。
整理好了所有的行李,铺好了床铺,他也是觉得十分疲惫,一头扎在了被褥之上。却觉得胸口硌得慌,于是手揣入怀中,拿出了那面不大的黄铜镜。
洛参趴在枕头上,两只手握着小铜镜,对着镜面左右照了照,镜子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面上依旧是洛参,平平无奇。
他长眉慢慢拧在了一起,“镜子已经活了。你终于找到了她是不是。”
半晌的无言,月色透过半开着的窗户照在了床榻旁的地上。终于,他缓缓念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明明挚爱小茉儿。”
这句话在这近五千年的时间里,他常常会对着这面镜子念叨。可也是最近,这镜子才有了回应。而这句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咒语般的话,他念的久了也没觉得有刚开始一般令人恶心,难以开口。
一句话毕,镜面如水波一样,荡漾着圈圈波纹,终归平静。此时此刻的镜中,是一片郁郁葱葱……
一袭红衣如火焰一般,广袖扬在月色中烈烈翻飞。暮雨栴一只脚下聚满了浓密的腾云,一只脚仍踏在地面上,而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星茉的一只手。
星茉的双脚在地面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踩来踩去,有稀薄的云烟在她的脚旁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