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他的右腿受伤太重,只有截掉才能保住性命。”
沅汐觉得心中强忍的情绪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崩溃,床上的人已经痛晕了过去,那张脸,像是历经滚烫火狱一般,血红血红。
那个在仙中居意气风发念出绝代诗词的人,那个在北州侯府英姿飒爽打打闹闹的人,那个跟在她后面要拜师学艺的人。
他本可以走的!他本来可以逃走的!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沅汐再也忍不住了,扒开面前拥挤的人群,双手无力地支撑着庭院中的一个别井处,失声痛哭。
“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
沅汐双膝一折,跪倒在井口前,捶打着地面,直到鲜血直流。
“致儿!”
司马煜握住她的手腕,紧紧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沅汐声嘶力竭,泪水像是决堤洪水,痛苦宣泄着武安山下的那场伤痛,最后几乎是哭到无力,晕倒在了司马煜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司马煜安抚着她,见她似乎沉睡,才轻轻地抱起她,朝房间内走去。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绝情。”
司马明纬从另一边走过来,脸上依旧带着阴险的笑容。
“滚开。”司马煜的声音低沉入墓。
司马明纬不以为意地让出一条路,只是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起码你刚才在她房门外也有一瞬间怀疑靖州已经和南梁结盟了,不是吗?”
“闭嘴。”
司马煜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朝另一边走去。
司马明经的丧礼,沅汐没有参加。
一是,她没有任何身份;二是,她不敢。
自那日昏迷,沅汐再也没有见过司马煜,下人们都说他很忙,所以才没有过来看望,只有她知道,他只是不想过来。
倒是风,云,每日都要带来许多药材补品亲手交到至怡和婷杨的手中,千叮万嘱,要如何熬制才能保持最好的药效,有时候甚至会交代几个时辰。
沅汐也没有问过司马煜的近况,只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想说话,谁也不想理。
“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沅汐翻开一页书,面无表情地回道,“知道不当讲,那边不要讲了。”
云低头,显得有些难过。
“说吧。”沅汐看着他的样子,终究有些心软,这个府里的人想来最近都是不好过的。
“姑娘到底在怨公子什么?”
手指划落,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针。
对啊,她在怨他什么?
是怪他没有及时赶来,还是在怪他没有按照自己心里设想的那般行动?
“堂堂元希公子就该无所不能,就该心怀天下,是吗?”云有些心痛地看着她,“姑娘为何总是要让公子变成你心中的公子,若他做不到,那便是失败,连云之事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司马元希他不是圣人,他也是个普通人,与我们大家都一样,恳请姑娘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的伤痛一点儿也不比姑娘少。”
沅汐怔住,手上的书也不知何时摔在了地上。
“我不妨告诉沅姑娘,那日,在姑娘带兵走后,公子立马带了一万人前去武安山营救,只不过在中途被血玲珑的人埋伏,援兵损失惨重,公子更是受了重伤。”
“血玲珑?!”沅汐一惊,“他受伤了?!”
“当时我们与血玲珑大战到黎明时分,已经折了一大半的人,公子身负重伤,流血不止,我们劝他在原地疗伤,由我和风带人前去,可他不放心,死活要跟我们一起前往武安山救你们,到了武安山之后,我们才知道,丞相和一万八千多名北州将士已经全军覆没,我们在尸堆中间找到了命悬一线的熠公子,就在大家都认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只有他扒开一个个人,在寻找你,他的手全是鲜血,这是我第二次看见那样的公子,第二次见他那么紧张,害怕失去一个人,你是不是很想问第一次是什么?”云苦笑着擦干眼泪,“第一次是在半年前的北州城门。”
沅汐垂头哽咽,“半年前的北州城门…”
“他的腿都被丞相打断了,整个身体都在地上抽搐着,从北州侯府到城门,我第一次觉得是那么遥远,他吐着血流着血爬去城门,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触目惊心的图腾。那日武安山下,他甚至连熠公子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发了疯一般在找你,沅姑娘…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沅汐不知道云是何时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又哭了很久很久。
是啊!
为什么自己总是对他那般苛求,连云寨之事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她到底喜欢的是司马煜,还是自己想象中的司马煜。
“沅…沅姑娘?!”
风看见她来的时候显得很惊愕,“你,你怎么来了?”
沅汐看着端盘上的几个小菜,笑了笑,“你家公子呢?”
“公子正在里面看奏报。”
“噢,这样。”沅汐有些许失望,“那…等他忙完了,我再来。”
风从惊愕中回神,赶紧拦住她,“沅姑娘别走!我马上进去通报!”
“不”
沅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风便冲了进去,不过一会,司马煜便有些急忙地走了出来,见到她来,先是欣喜,随后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你…吃饭了吗?”
司马煜见她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