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怎么了?”
贴身丫鬟跪在她的面前,失声痛哭,“侯爷,侯爷,侯爷阵亡了!”
“知道了。”
金色琉璃长裙,很平静地扫过台阶,然后安稳地坐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夫人……”
“夫人赶快走吧!侯爷肯定是回不来了!西域王单光暴戾,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丫鬟们纷纷逃命,见伊灵依旧坐在那不动,几人也不再相劝,赶紧冲出去逃命,整个燕州侯府,下人们来来往往,趁机偷盗东西者数不胜数,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红木椅之人笑了笑,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好久不见,十二殿下,昭齐郡主。”
虽然很舍不得,但贴身丫鬟还是狠下心走了,她看了看一旁的项裕,夫人跟十二殿下和沈昭齐有渊源,应该不要紧。大殿的金银财宝,珍贵玉器,就连几把木雕花椅都被下人们拿走,整个燕州侯府似乎就只剩她和这把红木椅了。
整整两年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整个府邸,她不是个称职的夫人,更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项裕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却还未前行一步,便被甩开来。
“伊灵!”沈致也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想要劝服她,可她脸上那般决绝的笑容,让自己好像已经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熟悉,却那样陌生。
依灵挣脱他两,神色安静地坐在了红木椅上,看着项裕,“你快走吧,你本就不该来的。”
项裕再次牵住她,目光坚定,“一起走!”
依灵笑着摇摇头,一言不发。
“灵儿姐姐!”沈致蹲下身,心痛地看着她,“南梁很快会接手燕州,你若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燕州侯府就跟我们走!带着示儿,跟我们回靖州!赵侯爷,赵侯爷已经死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这陪他。”
项裕愣住,手足无措,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呆呆地看着她,却好像已经窥探不到关于自己的一切。
伊灵抚摸着红木椅的手把,眼神清明纯然,却又无限幸福,“出嫁之时,我掀开红盖头告诉他,我一点儿都不爱他,我本以为他会责难于我,可是他没有;出征西域,我大病一场,我本以为他不会在意,会将我扔在这冷清陌生的府邸,可是他没有;父亲被武帝赐死后,我悲痛欲绝伤心难耐,整整三日不吃不喝,还对他大发脾气,我本以为他会冷言相向,或是嘲笑,或是揶揄,或是大发雷霆,可是他没有;今日,我想随着他上战场,我本以为他一定会想我陪在身边;可是他没有。”
“灵儿姐姐,你”
伊灵捧起沈致的脸颊,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会心一笑,“两年前,伊犁国被我深爱的男人入侵,我绝望地想从阿拉乌山跳下去时,你曾对我说过,只有保住性命,方能重生,原来是真的。”
炮火声,厮杀声,叫喊声,好像越来越近,项裕倏然拉起她,不管身后之人如何挣扎,头也不回地拽着她,朝门外走去,“不是一直想出海吗?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出海!”
“放开我!项裕你放开我!”伊灵一边被他死死拽着,一边大吼,“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不在我心里了!”
急促的脚步戛然而止,“所以,你想怎样?他,已经死了!”
伊灵猛然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倒在了地上,果决地一笑,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腹中,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灵儿!”
“灵儿姐姐!”
两人都惊恐地大喊,沈致慌忙地抱起她,项裕使劲捂住涌血的伤口,“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伊灵握住沈逸灵微抬的手,紫阳真气顷刻将发,却还是朝她摇了摇头,“致儿,不用,我是真的想去陪他。”转而看向项裕,“子望,谢谢,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两年,也谢谢你爱我。”
一丝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玉手滑落,脸颊余泪尚温。
臻妍赶到的时候,项裕几乎是完全木然地抱起她,颤抖地站了起来,机械地向门外走去。
“殿下…”
臻妍看着他,那张苍白病容竟露出任何一丝伤痛的情绪。
“我会认你为义妹,让你以靖州沈氏宗室王女的身份嫁给他,这样一来,他的项氏皇族身份便不复存在,从此,他只是我靖州王室的驸马,无论是岭南,西域,渝北,都没有理由再去置他于死地。”
沈致的计划天衣无缝,甚至于她昨晚兴奋得几乎彻夜未眠。
可是为什么?
自己本应该是欣喜的,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可是为什么看到你这样,我却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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