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汐自后山之上,不作任何停留,一路轻功,借助屋顶树荫,飞檐走壁,整个连云寨上空,暗色人影脚下生风,高低起落于各处通道屋檐之间,时而空中翻腾,时而双臂划开,皎洁明快,飘逸如风。
只是在飞过一个屋顶之后,只见白色人影似乎改变线路,停在了一处院子里。
落地之时,沅汐脚步不稳,俯头看向腹部疼痛来源,竟有些渗血,只得用手捂住,然后脚尖点地,再次飞了起来,跃上一个屋檐,已经能看到囚禁所所在,只是…
沅汐顿下脚步,瞪大眼睛眺望远处,不知何时起,从囚禁所里居然涌出一大批人群,全都发了疯似的向寨门口跑去,虽然距离有点远,可地面之上那些如蚂蚁般的被囚之人,真真切切是在逃跑,而寨子中那些拦截之人则躺尸四周。
沅汐加快速度,赶来到囚禁所之时,那些被俘或被虏而来的人已所剩无几,“木兰!木兰!”
沅汐在各个马棚,废屋穿梭寻找,只是除了那些被折磨得毫无精气之人依旧麻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外,根本不见木兰的踪影。
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沅汐心一沉,下一秒便转身跑了出去,然而,即将高高跃起的身姿却被一种强烈的情绪生生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一丈之外,素衣墨发,绝世独立,温俊面容,安然如煦,似春雨似冬雪,他站在那里,安静得仿若隔世,而怀中的红衣女子,脸上虽有伤痕,可胸前起伏可见,闭目如眠。
沅汐怔怔地看着他,不过一丈的距离,可偏偏便是走不过去。
“你…”
“她伤得很重,先离开再说。”
司马煜没有过多的解释,抱着木兰便飞上屋顶,沅汐跟在他后面也飞了上去。
屋檐之上,两处人影,腾空而过。
“我们从这里下去?”
沅汐望着浓烈水雾环绕的悬崖边问道。
“嗯,我看沅姑娘轻功甚好,想来可以沿着藤蔓下行。”司马煜回道。
“可,若是被他们发现这藤蔓,怕是会暴露林大哥他们。”
司马煜浅浅一笑,“无妨,风会处理的。”
沅汐点头,可目光却落在了他受伤的手心上,“你受伤了!”
两人手与手相触之间,司马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受伤的右手微微回缩,“没事。”
“我爹说手心血脉丰富,很容易感染。”沅汐抬起他的手,利落地撕下一块衣衫,替他包扎上,很快一个蝴蝶结便打好了,“咯,好了!”
绝壁之旁,雾气缭绕,可那张明媚灿烂,笑靥如画的脸却清晰可见,司马煜低头看向手心栩栩如生的蝴蝶结,嘴角扬起一抹隐隐约约的弧度,“谢谢。”
两人手持藤蔓一路向下,只是越往下,水气越重,雾气越浓,两人之间相隔并不远,只是已经看不见对方,“她怎么样?”沅汐问道,这么重的寒气,若是此时侵体,怕是要一辈子的病根了。
透过水雾,只听传来一个清晰的近在耳旁的低音,“没事。”
沅汐没想到两人相距如此近,下意识脚下踩上绝壁,转移位置,耳根处的通红隐约可见。
“怎么了?”
“啊?”沅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来是自己动静太大,引起他注意了,下意识随口一答道,“噢,我在吸收水雾之精华~~”
刚说完,沅汐便后悔了,果然,吸血鬼说得对,她,完全不适合撒谎。
“伤口还疼吗?”
“不疼。”即使白气遮目,沅汐却还是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句关心出自的方位。
心中泛起一阵奇怪的涟漪,司马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第一次见面,她就看不透,这个人复杂得像是一个谜团,却又简单得好似一潭清水,明知道她来自靖州,却丝毫不闻不问,明知道她的目的是不利于乌木,不利于北州,却还是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前来相助,堂堂天下第一公子,明明出身豪门贵族,却又浪迹于天涯遭人暗杀,明明交好于乌木贼匪,却又暗中冒险救人。
今天这一幕想来并非他第一次救人,林氏一家,还有深渊之下那数家灯火,沅汐垂眼一笑,殊不知仅仅眨眼之间,便冲破了水雾最浓的部分,视线重现,明意盎然,再次抬眼之时,已并非自己一人鼻息,毫厘之内,两人几乎贴面而行,澈眸相对,发丝交绕,气息紧缠,沅汐明显感觉心间一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双如落日般的眼眸。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目光。
一种安静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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