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暑假快乐,却是我最不快乐的一个暑假,那天从昊天家回来,外公就犯病了,家里人连夜将外公送往市里最好的医院,拿到检验报告单时,我整个人瘫了,只见报告单上明确的写着胃癌晚期。
在那个闻癌色变的年代,那四个字给我还有我家里人上了最沉重的一课。
“等一下见到外公,记住,要装得特别坚强,外公最喜欢乐观自信的你,而不是哭哭啼啼的你,知道吗?”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我嘴里答应着,可是这该死的眼泪却由不得自己控制,擦了又流,流了又继续擦。
“小样,茗儿,你们进来看看外公吧”大妈妈从病房出来叫我们的名字,我跟哥哥相视对望了一会儿,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会儿看到外公一定不会也不能掉一滴眼泪。
我跟哥哥穿好无菌消毒衣这才走进了icu重症监护室,只见爷爷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面色蜡黄,骨瘦如柴。那一瞬间内心是无法接受的,上次看到外公的时候,虽然也是病着,却还能见几分血色,只是有点虚弱,这才过去半个月,外公就已经瘦弱得不成人形了。
此时的外公好像是已经睡着了,带着呼吸机,睡得很安稳。那个晚上,我跟哥哥在重症监护室照顾外公,虽然我们兄妹平时喜欢打打闹闹,特别是哥哥总是怼我,但对于外公,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第二个晚上则是大爸爸跟大妈妈来换班,大妈妈胃口不好,吃不下去任何东西,我们只好回家去煮点稀饭送到医院来。
七十二个小时过后,外公才脱离生命危险,从icu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从转到普通病房后,大妈妈的神色才恢复了一点,但整个人依旧是憔悴不堪,在这期间我父母也过来探望过,甚至是其他的一些官宦人士,外公当年是德高望重的村委书记,自然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再少数,听说外公生病,很多人纷纷前来探病。
“我没事,只是身子骨弱了点,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家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杨书记,他能帮助大家的,肯定都会给予大家一定的帮助”
外公对着每一个人来探病的人都这样说,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而父母一方面要照顾外公,另外一方面还得应付这些来探病的人。
白天外公还能坚持,可是一到晚上,他都会半夜疼得一直叹气,曾经的外公是村委,多么霸气而有才干的一个人,在病魔面前同样的显得势单力薄。
大爸爸跟大妈妈也变得异常憔悴,尤其是大妈妈,对外公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毕竟大妈妈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很小的年纪就嫁给了大爸爸,虽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因各种原因不能长期守在外公的身边。
“大妈妈,你去休息一会儿,外公这儿,有我们呢”看着憔悴不不已的大妈妈,心里非常难受,大妈妈起初是不愿意去休息,最后在大爸爸的劝阻下,答应了去过道外空置的病床上躺一会儿。
最开始打算单独住一个病房,可医院里的病人太多了,豪华的病房都已经住满了人,最后没办法就只能跟其他的病友挤在一个房间里。
每个医院设立了一个特别的区域——太平间,很多因病魔意外而丧生的人,都会被放进太平间,你不知道哪里停放了多少人,有多少人走进了那里,可是每次放进去一个人,你都能听到沉痛的哭声,然而那天,我却误打误撞走到太平间的门口,抬头看到太平间三个字时,感觉一阵凉风穿堂而过,那种冰冷从皮肤直接刺到心脏。
有人说向死而生,或者说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为了死的那一天,只是活的时间有长有短。而我的外公,对于生命始终是眷恋的。
最开始的那几天,外公在医院里还能强颜欢笑,接下来外公便是夜夜啼哭,甚至一度要求回乡下老家去,他总说落叶最终归于根。
起先大爸爸还是坚持给外公治病,直到医生偷偷告诉他,得料理后事之时,我们一家子人才决定连夜从医院租车子回乡下。(解说:在当地有个习俗,如果老人要去了,是不能用自己家里的车子,只能租车,同时需给租车的人一个红包)。
那是我第一次随着家里人去乡下,虽然我自己家本身也算是个乡下地方,可是外公的家,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是在一座深山里,有几户农户群居在一个村落,住的房子全是泥土瓦砾,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长着青苔,甚至还会出现裂缝,而下雨天还会漏水,经久不住人,也自然少了些烟火气。
凌晨三点多才到老家,那时的外公已经是半身不遂的状态,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大伙儿将外公抱上床,却发现外公的屁股几乎已经烂掉了,只能垫着厚厚的海绵,回到老家,坐在他跟外婆结婚时的婚床上,我骨瘦如柴的外公,竟然像个孩子般笑了,他说,“还是家里好,城里再好,都不如家里好”
回到乡下后,很多的亲朋好友都陆续前来探望,一直到我的一个远房表舅的出现,他见到外公就一直抱着外公哭,嘴里一直叫着“叔呀,你这样病着一病好几个月,是会折损晚辈们的福分的,你这样病着,拖累了一大家子人,您自己也这般痛苦,不如早早地去了,自己还能也少遭点罪”
外公可能是没有想到我那远方的大表舅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也开始痛哭了起来,“我的大侄子,我知道,我这样会拖累其他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