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面对这件事,愤怒和惊恐错乱的夹杂在一起。
咆哮如同火山正从体内厚积薄发,可当她一张嘴,脸上剧烈的疼痛仿佛一块从天而降的病,硬生生将她的声音哑了火。
她痛苦地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拖住陆长荣的衣领,脸上的恨意几乎想要就地将他撕成碎片。
但在一阵阵痛意的提醒下,她被迫在这种可笑的形中维持着本就稀罕的理智。
应有兰用浑是血的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其他的老师和院长几乎同一时间赶来,那时候的院长还不是李商。
但江复庭从簇拥在一起的几个老师中,一眼将他人群中揪了出来。
李商戴着呆板的黑框眼镜,看起来略微有些笨拙。
穿着打扮从那时起就开始道貌岸然,廉价又标准的西装西裤,腋下夹着个文件夹,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斯文又老实。
只是他的老实,经不起人的推敲和考验,但凡稍微认真琢磨一下这个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珠经常是飘着的,好像这个人没有什么扎实的根底,落不着地,终漫无目的的悬在那。
看得久了,你就会发现再简单朴素的外表也掩不住这个人的心术不正。
但这些细节并不会被人在意到,哪怕偶尔疑心微起,他一个虚头巴脑的小动作,就能将人的疑虑轻而易举的打散。
应有兰被一群老师众星捧月的围拥着,短短几分钟,这片空地仿佛上演了一场大戏,这会到达了顶峰,七嘴八舌的关怀和指责让江复庭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鸟园子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上赶着安慰应有兰,陆长荣被人排挤在外面,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凶手。
救护车带着牵动神经的鸣笛姗姗而来,直接将应有兰和那个受伤的孩子一同拉走。
所有大人小孩全都庄重地注视着救火车的股,携着漫天沙子消失在尽头,这才慢慢转过。
他们终于想起来凶手了。
周围的一群人像电线杆一样,不约而同的转过来,无数双眼睛全都落在了陆长枯和陆长荣两人的上。
有不屑,有鄙夷,有骨子里的唾弃……陆长枯起来的动作很慢很轻,好像怕惊动着旁人,又怕刺激到他们蓄势待发的绪。
他跟乌龟一样挪动着小脚,不动声色的平移到陆长荣面前,拿自己幼小的躯,强行铸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钢板。
只是这钢板连徒有其表的坚硬外壳都没有,看着就脆生生的,一踹就能断。
他卑微地抬着脑袋,忧心忡忡地看着边围拥着他的大人,像一只入了狼窝的羔羊。
江复庭开始替陆长枯担忧,他一没有陆长荣狗急跳墙的尿,二这小板可能还没个泡沫箱结实,三……
三就是江复庭光是只在他的记忆里,都能感觉到他在这么多视线的注视下,心率已经恐慌到像一个壶里烧着的开水,发出高频的嗡鸣。
所以他会拿什么和这些大人对抗。
就在陆长枯要被这么多双犀利的眼睛穿出无数个窟窿的时候,江复庭听到这个
体里传出了又低又虚浮的声音:“我弟弟,他……他肯定不是成心的。”
现任的院长看起来并非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也可能是因为事闹得太大,所以不得不讲道理。
他从人群里走过来,在陆长枯面前半蹲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算不是成心的,那把人咬成这个样子像什么样?!你们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老师说,对不对?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当坏孩子,可你们现在这样做,跟坏孩子有什么两样,你觉得大家还会喜欢你们吗?”
陆长枯好不容易有的那么点勇气,支撑着自己抬的头,瞬间被说得面红耳赤,连仅存的那点勇气也蒸发的一干二净,重新拉拢着脑袋。
院长看他认错态度良好,也没再多说,随后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吐了好久。
陆长枯并不难搞,平时就老实好讲话,这个已经是众所周知的,难搞得是陆长荣。
大部分的时间都装聋作哑,想听的听点,不想听的全当听不到,一个星期也跟人说不了几句话。
根据他的了解,应有兰也因为陆长荣的事了不少心,每一两个星期都要专门教化一次,但在这个小孩上就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效果。
院长又近乎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他略过陆长枯的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了他后面的小孩。
陆长荣恢复了先前的沉默寡言,只是单纯的用自己的目光回敬着他。
一个黑得望不见底,一个浑得塞满了世间百态,同样看不见底。
两双眼睛隔着几十年的鸿沟,在同一个地点,以某种说不出的巧合,交相辉映着。
院长在他目光的交锋中,带着点大人不与小孩计较的意味,收敛了自己的锋芒,让自己在这片刻变成一个和蔼的中老年人,既而温吞地开口:“你要是觉得你委屈,那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那么短暂的几个呼吸,陆长荣对外界的排斥似没有那么厉害了。
可心虚的大人有些急功近利,站不住脚,深怕自己做的那些三三两两的龌龊事被人抖落出来。
陆长荣言又止,好不容易准备开口的时候,李商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突然蹦了出来。
江复庭清晰的感觉到陆长枯的心跳差点跃出口,边上陆长荣的眼角抽了抽,方才好不容易将封闭的心房撬开的那么一丝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