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归还是没保护好他们,他们都死在冷寂的天河里,带着惊恐害怕。
苏毓秀厉声怒斥,叫他:“白唐!昊天算什么东西?这是盘古创的世界,他不过是后来的神,没有修补的资格!他以为他能!可他做不到!”
那方高台上符文阵阵,三界同震,白光闪耀苍穹,一身高华的昊天一步踏下,空气都是一颤。
白唐只觉他手臂一抬,自己双手腕上就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滴落,穿过不周山,径直落入凡尘的天水里。
连着仿佛也将他的灵魂撕扯下一片,一股脑的落入疮痍的大地。
白唐知道,这是那能将他灵魂活活撕碎成一片片的上古符咒被昊天催动了,他忍着痛,问道:“那谁能?这天地世界就这样了吗?一直什么都没有了吗?!”
苏毓秀也不好受,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她道:“以后会有,等我们……我会收拾这天河,大地会恢复原样,我会补天,会修地,我们寿命漫长,总能等到再出现生灵的时候……”
转而又嘲讽道:“昊天白修道了这么多年,道术再高也是废物,竟想用一个人的精魂修补三界,可笑!”
她转头看向白唐,目光锋锐犀利:“这不是死一次能解决的事,白唐!谢必安!熄了你圣母的心思!你不能死!”
“我不想死!”白唐反驳道,不承认有那么一瞬想放弃,“我才活了二十多年,刚刚有无上力量,还没称王称霸称雄世界!可这世界如果一直这样,我爱的人都早早死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要这样的世界……”
苏毓秀一怔,连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淡了些,她道:“有我啊,我们可以陪着彼此,白唐,谢必安,我……”
白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怀了一丝希望的道:“你神通广大,你是聚集了所有天地灵气生就的天地生灵,你有办法的吧?苏毓秀,我想活着,可我不想要没人的世界!我想要热热闹闹的世界!”
“人类肮脏,他们……”
“谁不脏啊,”白唐似乎笑了一下,“可他们该干净的时候比什么都干净,哪怕曾经犯错,那也是可爱的……况且,我爱着的、在意的人那么多,苏毓秀,我搅和进来,可不是为了你们什么争天之战,我只想给他们求一条生路,你明白吗?”
“你”
“老实说,你肯定有办法的吧?你现在都不慌,肯定有办法吧?毕竟你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做足了准备上的天,总不能没想过失败吧?一定还有后手对吧?”
完全没有!苏毓秀想,她从未想过会输给昊天,她的心思只有踏破天庭!
她没想过再做俘虏,满心的破釜沉舟绝无退路,大不了就自爆,让这个小世界彻底玩完,除了有她一分魂保护的白唐,全都去死!那才叫一个干净!
可白唐现在说她有,那她就有!
于是她道:“对!”
白唐又闷哼了一下,香甜的血腥气四散开来,他道:“能绝地翻盘?打败昊天?”
她睁大眼,看见了另一张在记忆里深邃无比的脸,那个叫美人的
男鬼,他终于还是摸到了她身边,用她曾给过他的所有力量和法宝,试图破坏她身上的禁制。
她喉头突然就有些哽塞,眼睛望着她的宠物鬼,声音缥缈道:“对!”
美人眉眼已完全褪去初见时的圆润温和,与谢必安没一分想象,是极致锋锐的硬朗。
乍一看去,竟让她有故人魂归之感。
太上与莲涅斗法斗的昏天暗地,昊天吟唱着最古老难懂的曲调,脚下也踏着晦涩的步伐,每一步踏出,神州大地、破碎空间都会震颤着给他回应,白唐与苏毓秀身上不能愈合的伤口就多一处。
这张百米大的平台上布满了能撕裂天地的至强杀气,这个鬼是怎么扛过这些来到她身边的?
苏毓秀看向那个素来傻呆呆不太机灵的鬼,觉着他是真的不机灵,这种时候凑上来干什么,真是……不要命!
那男鬼正徒手撕扯着捆住她手腕的锁链,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偏了头看她,轻笑了下,无声的开口:“我姓殷。”
上一次,他问她知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她没有回答,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于是他在她背后大叫,说我姓殷。此后再回到他身边,却绝口不提那件事,也不提他的名字。
这一次,苏毓秀终于在心底将那个名字补全:姓殷名寿,字后辛,是商朝最伟大的君主,后世称他为“纣”。
贱仁多累曰纣,残义损善曰纣。
他明明光明磊落雄才伟略,但经过无数年月,那些人为他封号为“纣”,他们要他死后也不得正名,甚至为了坐实那些残暴的构陷罪名,他们为她安上了轩辕坟九尾狐的名声。
所以她苏姚,苏妲己做了几千年的狐狸精,狐媚祸主奴颜媚上,殷寿做了几千年的暴君昏君,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残酷无道。
可那个男人当年就死了,尸骨无存神魂不复,她亲眼看着他被他们撕裂了魂魄,不入轮回没有来生。
她不信,无论面前这个鬼与殷寿多像,他一定不是。
可这一回,苏毓秀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殷寿的气息,那股旷远的、豁达而强势的气息,还有莲涅的气息,还感受到了张奎的气息,还有昔鸣的气息……那些无比强大的气息都被困在他手中的那一把法刀上。
白唐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如同不着力的游丝飘絮,道:“那你可有办法让他们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