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复庭沉了一口气,转过身,搭着林锦的双肩,凝重的神色看得林锦连一丝丝的希望都灭得干干净净。
“妈,我想清楚了,没开玩笑。我也没想过家产,你们需要的也是能将你们研究的技术和产能继续发展下去的人。”这是江复庭一口气对她说过的最长的话。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条路带给我的可能性和后果,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于我最有益的路。”
他的态度,他的话缜密得让林锦难以辩驳,就像他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以为他是闹小孩子气冲动的时候,以为他糊涂的时候,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早已将自己的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打点妥当,连一个小错漏机会也不给你留,你除了被他牵着乖乖走,别无他法。
林锦苦笑了一下,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妥协。
“妈。”江复庭难得一直放软,这次他主动捏着女人的手,林锦很注意保养和打扮,脸上不太能看得出年龄,可是手上宅在家里照顾了他十几生活的痕迹却是遮掩不掉的。
指腹和掌心都有茧,手背的皮肤长期在洗涤液的浸泡下,又干又糙。
指节的骨头和肌肉也在长期干活的情况下锻炼得比一般女生的手粗一点,带了几十年的婚戒都勒着手指了,依稀能看到点红印。
他淡淡的说,语气却很坚定:“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守好你们。”
险失双亲的惊心动魄他体验过一次,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儿子都这样说了,林锦能怎么办?林锦也不能怎么办!只是想到老江那边她又为难起来。
儿子也犟,老子也犟,两个都犟,到时候让他们两个自个斗死算了!
被自己儿子这句话感动完之后,林锦终于把这个不可挽回的扎心现实消化掉,内心感慨了一番儿大不中留。
然后将心里乱七八糟的哀伤难过都剔除,她提醒道,“你爸那边我会跟他讲,至于他要不要抽死你,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会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就是那种我舍不得收拾你,你就等着被罩着我的人收拾吧!
江复庭收回自己冷冰冰的手,默了默,“您拦着点。”
免得您儿子被大义灭亲。
不管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反正至少有了答案了。
哎,自己和老江也算不上多爱钱的人,等老了大不了找个合适的人把股份卖了。
但是老江知道以后估计要气死是真的,她得去备点速效救心丸!
林锦端走桌上的空碗,留给他一个意味深明的笑,带上门走了。
深夜,万籁俱寂。
夏天混着土壤气息的草味,总是特别浓郁,风一刮,那种清新的味道铺得
到处都是。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和有些还在熬夜的住户亮灯点缀着沉寂黑暗的夜晚。
一道瘦高的身影在夜色里,踉跄得来回晃动。
冯宇正式工作才第二年,作为一个公司底层的基层人员,他每天都是暗无天日的加班,应酬,喝酒,每每回到家都已经是深夜了。
他学历还行,只是家境不太好,从小墨守成规的教育下他为人十分死板,明明不会说话,性格却是自恃清高,傲慢无比。
他发现他工作越是努力,越是上进,那些人就越会针对他,给他穿小鞋。
可他就越是不甘心,不甘心到钻牛角尖,每一分每一秒都疯狂的想要把身边的所有人都踩到脚底下去。
所以他就越是拼了命的去干。
“哈哈!”他突然干笑了两下,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的可笑。
每走一步都要晃悠一下,脚底像是踩在泥潭里,有点发软,他抬起头看着周边闪着霓虹的高楼大厦,这些璀璨发光的建筑在他眼里晃出一圈又一圈重影。
他一路走一路笑,嫉世愤俗地手指天空:“不公平!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什么狗屁!什么知识改变命运!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一声又一声地骂道。
眼框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妒意的影响,变得赤红。
“你们这些狗仗欺人的东西!”他又愤愤得指着前方的空气,仿佛前面站着一个人一样,然后又戳戳自己的胸膛,脸上因为做着不切实际纸醉金迷的梦,夸张得笑起来。
“等老子将来有钱了!我就弄死你们!你们一天天的!”
“啊?”他提高了嗓门叫道:“欺负我是吧!糊弄我!整我!等老子有钱了,我就百倍!千倍!”
他说着说着,赤红得眼神愈发的怨毒,犹如蛰伏在暗处吐着芯子的毒蛇:“全都偿还给你们!!!”
“全都还给你们!”
声音因为用力干吼了太久,损到了声带,他喊到后面稍微有点沙哑。
他却借着酒精发泄得意犹未尽,脚下不知哪里冒出一个碎石头,他觉得有些碍眼,提起脚就往前踹。
石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起腔准备再发泄几句,脚下出现一个碎石块,比刚才的大一点。
冯宇抬起脚又是用力一踹,石头飞出,但比之前的大,飞的并不高,砸向了路边的围墙,然后滚进沟缝里去了。
“这什么破路!要摔死老子啊!”他一脸厌弃得低声咒骂。
可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石头却又出现了!又比前面的那块大!只是没有在通往他家的方向。
冯宇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这会夏风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