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做戏,那就得做足。
如今方落璎已然和尹玉枫‘决裂’,自然就不必继续在这里‘伤情’了,这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方落璎低眉看他一眼,飘身而下,衣袂翩跹,如仙如缕。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为何救你。”
宁晔笑笑,“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你若不愿,我问了也是无用。”
方落璎沉默。
“不过…”宁晔忽然话音一转,凑近她,语含笑意,似真似假道:“我倒是希望,你对我见色起意,故而施以援手。”
方落璎反应很平静。
“如果我救你的时候,你是这般模样,大底会让我觉得赏心悦目。”
宁晔哑然。
当时他伤得那般重,浑身是血,一般的女子见了,只怕会受惊失措,哪里还会出手相救?
“看来我是时运不济,未得先机。”他长叹一声,十分遗憾道:“真是可惜…”
方落璎看他一眼,“重伤未愈,武功被封,自由全无,还有心思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看来传言果真不可靠。”
宁晔从她眼中大概看出了所谓传言的真面目,又是一笑。
“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这风花雪月嘛,自然也该因人而异。”
他字字暗示意有所指,方落璎又岂会听不明白?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两人相处半月有余,期间虽无过多言谈交集,却都有一颗玲珑心,对双方的脾性多少也有一定的了解。
宁晔虽出身尊贵却并无纨绔之态,容貌非凡却无fēng_liú之相,气度雍容谈吐不凡,兼职脾气温和体贴入微,应当是所有未嫁少女心中的良婿。
若她不曾历经家族之变,不曾沧海桑田,许是也逃不了豆蔻年华之时的情窦初开。然此时的她早已心境苍凉,所思所想只为报仇。至于儿女私情,也只有曾经和尹玉枫那一段虚伪的周旋罢了。
如果那也算的话!
念及此,她转过身去。
“南北朝对立多年,双方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是以年年征战不断。然自我方氏一族被灭,朝中鲜有将才之人可捍边境,十年来,南朝军事力量已大不如前。再加上这几年储位之争越发明显,内部矛盾日渐白热化。作为北朝新起枭雄,当今圣上的心腹宠臣,你当明君心懂君意。如此大好时机,只要加以利用,挥军南下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她故意转移话题,宁晔又岂会不懂?
深深看她一眼,道:“所以,你才想要与我合作。”
“没错。”
说起正事,方落璎很快收敛了方才那些微的情绪起伏,道:“我方家世代为将,祖祖辈辈守卫南朝边境,大小战役数不胜数,早已对南朝地势风貌了如指掌。而我自幼耳濡目染,更是对各大军事要道通玄关卡耳熟能详。有我相助,你攻下南朝会事半功倍。”
她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事成之日,南朝皇室以及肃亲王府九族之内所有人,全部交由我处置。”
这是一个苛刻的条件。
肃亲王府也就罢了,然对于战败之国而言,所有皇室之人要么斩杀殆尽,要么沦为俘虏为人欺凌娱乐,绝无交由他人处置的道理,那等于是挑衅一国皇帝的权威。
作为臣子的宁晔,更是没有权利替皇帝做出这样近乎荒唐的承诺。
宁晔沉默着,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他才道:“你的条件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只是璎璎,我不希望,我在你眼里,只有合作的价值。”
方落璎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亲密的唤她的名字。
……
未免夜长梦多,两人当日下午便离开了绝崖谷。而听闻方落璎那番决绝之语和亲眼看见她对宁晔的维护之举,尹玉枫不禁心烦意乱又醋意横生。偏偏此时纪悠然还在耳边挑拨离间,口口声声以宁晔作为黑方落璎的证据,对其诸般讽刺辱骂,贬低得一无是处。
尹玉枫看着她,却想起方落璎断琴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及当时她凄然悲伤的眼神,很快就醒悟过来。
她是因为自己和纪悠然的事才会伤心欲绝,再加上纪悠然挑衅,而自己未曾出手相助,她才会心如死灰,否则怎会在绝崖谷等自己三年只为求一个解释?这就证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情的。
想到此,他脸色稍霁,眼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字字句句直指方落璎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纪悠然,便越发的面目可憎。
这个女人骄纵蛮横,不可一世,哪里有璎璎半分优雅高贵,美丽无双?若非为了大局,他又岂会与她周旋?三年前那一晚,若非她装病非要自己去陪他,他又岂会舍下璎璎去照顾这么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其实那天他根本就没碰她,只是他现在还要依靠肃亲王府,不可与纪悠然撕破脸皮,否则他当日就可对璎璎解释清楚。
深吸一口气,他将满腹情绪压下去,有些疲倦道:“我累了,师妹,你先回去吧。”
纪悠然比方落璎更好哄,因为她吃定了自己不可能放弃她以及她背后的肃亲王府。处处受限以至于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滋味并不好受,心中的不满和愤怒与日俱增,这也就注定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纪悠然生出半分好感。
纪悠然住了口,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伤情落寞和忧郁,心知今日所见定让他大大受戳。她自以为了解这个男人,并且以为自己能够以家族的势力将他握在自己手心,她看不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