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场初雨飘至,俞家二房也已经到了京城,令所有人惊愕的是,将军府的俞老夫人竟然也随着二房一同回京了。
休整了几日之后,俞家广发帖子,举行一场赏花宴为俞老夫人和二房接风洗尘。
姜妧也在受邀之列,另外有帖子送去了浮萍院。
自从姜婧从家庙出来之后便一直呆在浮萍院的西跨院里头,轻易不外出,姜妧也只在院子里散步时遇到过一次。
去将军府赴宴这一日,姜妧再一次见到了姜婧。
似乎比上次在花园里遇到时清减了不少,可气色却是要好上许多。
“大姐姐。”姜婧规矩的行礼,之后便跟在尚夏青后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姜妧点头打了个招呼,由玉簪扶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刻,姜妧正好看到姜婧看过来的目光,怨恨、不甘,与之前的安静截然相反。
姜妧微微一笑,她还真以为姜婧改了,原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只是这人忍耐也太差劲了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迫不及待对她露出恨意了。
镇北将军府的花厅里十分热闹,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夫人坐在上首,半黑半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条石青色抹额固定住,身子笔直如松竹,只一眼姜妧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强势的老夫人。
“老夫人。”尚夏青笑盈盈的带着姜妧、姜婧与俞老夫人行礼,一旁身着藕荷色提花褙子、三十上下的妇人低声与俞老夫人提点。
俞老夫人神色未动,却略过了尚夏青与姜妧道:“今儿个老身托个大,还请郡主原谅老身的无礼。”
“老夫人言重了,您是长辈,自该是我们晚辈与您见礼才是。”姜妧笑着客气道。
俞老夫人是俞皇后的亲生母亲,虽然一直住在北疆,可京里头也没有哪个人敢托大让她给自己行礼的。
尚夏青站在一旁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姜婧却浑然不知一般垂首站着。
“你这没良心,进京了也不知道在写给我下帖子,可见这么多年都把我给忘了。”楚老夫人笑骂着从外头进来,楚大太太在一旁搀扶着。
俞老夫人显然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眼睛一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一路上折腾的,哪里还有精力给你下帖子。喏,今儿个才好多了。”
楚老夫人在她旁边坐下,闻言白了她一眼,两人说话毫不顾忌,颇惹人注意。
“安宁。”楚老夫人似是才注意到姜妧,笑容可掬,“你也来了。”
姜妧顺势上前打了个招呼,尚夏青拉着姜婧凑了上去。
楚老夫人倒也未与这两个为难,偏头对俞老夫人道:“这是安宁,你应当听说过,如今许了阿琛那小子。”
对姜妧,俞老夫人早有耳闻,方才又见过礼,自然不陌生。
她一成亲便随着丈夫去了北疆,那时候景元长公主还没出生,她自然是不认得。
让她关注到这个安宁郡主的,是那一道赐婚圣旨。
俞老夫人矜持着点头,“是个模样周正漂亮的姑娘,世子有福气。”
这话说与没说没啥区别,圣旨赐婚,谁敢说一句不好?
不过俞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姜妧,若是评头论足,也未免太过失礼了。
这话虽然中肯,不过好话大家都爱听,楚老夫人也不例外。
俞老夫人要与楚老夫人自在说会儿话,屋里的夫人们也纷纷起身,由婢女领着去了前头的花厅,另有婢女领着姜妧和姜婧去花园。
俞老夫人的院子里一下空荡了起来,一直强撑着身子的她一下子倒在了罗汉床上,把楚老夫人和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给吓了一跳。
又是一阵忙碌,才妥当了下来。
俞老夫人苦笑:“我这身子,只怕没几年可熬的了。”
到了这个年纪,都绕不过去生死。
楚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说说你,白头发都还没有我这个老婆子多,说什么丧气话!”
俞老夫人露出了个笑容,“也就你,还能与我这样说话。”
楚老夫人哼了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说成亲后要多往来,结果一转眼就跟着夫婿跑了的。”
“是是是,那事是我做的不对,可都几十年了,你也别老揪着这点事不放。”俞老夫人拿她有些没办法,瞪她道。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楚老夫人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虽说你家的事我做为外人不好插嘴。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在这里劝你一句。你也别老拧着,老将军既然都已经替你打算好了,二房如今又在京里,翻不出花浪,你也别把自己搞得太难看。”
俞老夫人眼眶微湿,拉着楚老夫人的手,道:“好姐姐,也就你晓得我的苦……可……唉!”
楚老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花园里开了不少的花,青石路旁摆放着一排盆栽,皆是价值不菲之物。
“安宁姐姐,你等等我。”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楚令敏小跑着追了上来。
她身边的丫鬟却吓得脸色发白,边跑边提醒:“姑娘,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不能跑啊——”
楚令敏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她的脸蛋因为小跑染上了些红晕,似染了胭脂,颇为好看。
“安宁姐姐,咱们走吧。”楚令敏挽着她的手臂,抬了下颚看向那领路的婢女,“前面带路吧。”
姜妧颇有些不习惯肢体接触,强忍着甩开她手的冲动,转移注意力:“楚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