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之坐在床上,惊恐地望着一脸贤良淑德的姚羽然动也不敢动,姚羽然才伺候他穿上的裘衣已经叫后背冷汗给浸湿了。
他僵硬着身子,默默地回想昨夜自己干了什么丧尽天良天理不容的恶事今儿姚羽然要这样惩罚他?谁知道这刻温柔如水的纤纤十指是不是下一刻就化作铁骨铮铮的拳头?
姚羽然笨拙地给他套上鞋袜,起身一手将他拉着站起,拿了外衣要给他套上,却见裘衣已经画出一副被水淹了的中国地图,从背后身后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道“夫君君,你是着凉了还是热着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来,我先帮你换下,一会叫大夫给你瞧瞧。”
赵恒之回魂,猛地抓住要扒自己衣服的手,哭丧着脸道“亲亲娘子,你说吧,我是做了什么你这样对我?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昨儿我喝多了……难不成是我酒后乱性对做了什么混账事?娘子啊,那都不作数的,酒后的我就不是我了,你千万别这么对我啊!”
一头雾水的姚羽然暗自赞同道,酒后的你确实就不是你了,真叫她刮目相看。想着温柔地拿开他的手,含笑道“别胡闹,你昨儿好好的,没发酒疯,好了,先将裘衣给换了。”说话间又上手开扒。
赵恒之急了,双手捉住那双略带薄茧的手,莫名觉着这是一双要给他换上寿衣的手,心头一凛,深呼吸一口气后神色坚定却带了点受伤,认真地看着姚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道“亲亲娘子,不用瞒着我,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还能活多久?告诉我吧,我不怕的,有多久就陪着你多久。等我死后,你就卷铺盖另嫁吧,不必为我守活寡。”
在姚羽然云里雾里还没回味过来时,他继续交代遗言,“我知道我没有,也没攒下多少体己,但我好歹是侯爷之子,日后多少能分点家产,你就等等,等我爹死了分家,拿上我的那份去过活吧,找个健康长寿又耐打的,可别像我……英年早逝了,重新再找一个多费劲多闹心啊。”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说不定是被姚羽然打坏了的,否则他平日没灾没病的,怎么突然就油尽灯枯了呢?
“日后你也不必记着我了,像我这样的纨绔浪荡子,不认识还好,没得平白污了你的名声,但……哎,亲亲娘子,是我误了你,如果你还喜欢慕乘风就去追吧,我看的出来他很在意你的,但可不可等我死了再去?还有,我还有一点点小要求,就一点点,被那么快把我忘记,也别真的不记得我了,好不好?”
“我以前常听人说,监牢里的死囚判决后,最后一顿饭都是吃得极好的,因为吃好了好上路,否则走不到奈何桥怎么办?所以娘子今日才对我这么好的吧?让我开开心
心高高兴兴的地去投胎,喝了那碗孟婆汤,来世,来世再不做官家子弟了。”
“娘子,你怎么哎哟!”
气极反笑的姚羽然笑意森森地揪住某人的耳朵,半点不留情面的,白皙的耳朵立刻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赵恒之一开始絮絮叨叨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不知他在哔哔什么,但听到死囚的最后一顿饭也就恍然大悟了,立刻摒弃昨夜因赵恒之酒后吐真言的一丝丝怜惜之意,话也不多说地揪上某人的耳朵,哼哼道“要不怎么说你是贱骨头呢,对你好好不成了?你就不怕你这脑洞杀出地球,杀出银河,杀出宇宙?”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疼得龇牙咧嘴的赵恒之突然就开窍了,他没病,也没干什么荒唐事,而是自家亲亲娘子一不小心脑抽变了个人。还好还好,变回来就好,否则他可受不住叫人心颤的温柔攻势,真是……怕死了!
“亲亲娘子,你可算好了。”强忍着耳朵被扭转一百八十度的疼痛,赵恒之极力挤出一个微笑,险些激动得泪流满面道“你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咱能先松手成不?”
姚羽然狞笑,凑到赵恒之的跟前道“让我拿着你的遗产卷铺盖再嫁,嗯?”
“让我忘了你,还得慢慢往,还不许忘得那么彻底,嗯?”
“让我重新投入乘风哥哥的怀抱,嗯?”
赵恒之的面色是一寸一寸的白,恨不得再扇自己两个巴掌,只能咬牙解释道“亲亲娘子,娘子,别误会,我方才不过是胡言乱语……”说着又有点委屈了,“今儿一起,你那般……异样,我以为,我以为我没几日好活了,不得给你寻了后路,寡妇嘛,不好过的。”
姚羽然的心忽然就软了,可想着若不给他一个教训,日后指不定还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立即冷了脸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说我改嫁慕乘风,就是随便嫁个别人,你死得瞑目?哼哼,我看棺材板都压不住你!”
“若我活着,自然是不愿意……”看着某人吃人的目光,赵恒之忙加了一句,“就是我死了也不愿意的,只是不想你受苦,你在我这受的苦够多了。”
好家伙,果然是风月场所的浪荡子,说出的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姚羽然虽然知道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但心里仍然甜滋滋的,脸也扳不起来了,揪了半天手也累得慌就放他一马,最后警告道“若不想我早早地将你抛到九霄云外,就多活几日吧,就是做龟公……也没什么的。”
赵恒之捂着耳朵痛并快乐着,连连点头道“龟公好啊,龟公好啊,我就做龟公。”
姚羽然本想憋着,没想到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