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姐姐,这几天注意留意孙家的动静,尤其那个孙维梁,一举一动都要回来跟我报告。”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那里沉吟一会,胡小妹如是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叶子。
“咱家老爷都准备跟他耍横了,他还能怎么蹦跶?十三姐这么小心,有必要吗?”方才父女俩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叶子,叶子当然觉得胡小妹此举,有些小题大作。
“爹这么做,有些孤注一掷。成功了,也不过是勉强得大过失;一旦失败,胡家受些损失不算什么,就怕爹这心里过不去,再生出别的什么事端。”
“行行,十三姐真是劳累命,女孩家家,管这么多做什么。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呢,轮也轮不到你当家,操那份心!”叶子噘着嘴,举手妥协,却免不了抱怨几句。
“啪”的一声,装钱的小布袋摔在孙维梁面前,“七哥儿,你这是打你十三叔脸呐!”冯十三怕打着自己的老脸,情绪激动,“我这么一把年纪,跟你上山打井,是为了你这仨瓜俩枣?
算算年头,往上数二十几年,你十三叔这手艺,方圆十里,谁家有事不是请我去当大匠,做掌总?你十三叔什么时候伸手要过钱?不过事后吃顿酒,大家伙乐呵乐呵就是。
今儿到你这儿,你就要张罗给钱,这算什么?十三叔给你打工,赚你的钱?这要是老太爷还在,还不得一顿拐棍打折我这把老骨头!”
冯十三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一步上前,揪着孙维梁的衣领子,就这么把孙维梁提溜的双脚离地。
冯十三这么一说,本来拿到钱喜笑颜开的其他人,都讪讪的把揣好的钱袋又拿出来,轻轻放回桌子上。眼神虽然有些不舍,态度却极为坚定。
孙维梁一脸的无奈:这上赶着送钱,还送出不是来了。
旁边的孙平,看见孙维梁受窘,不但不帮忙,反而一屁股坐下,高兴的又吃又喝,完全把自己当局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十三叔,您老消消气,”孙维梁连忙陪笑,“打井这事,是十三叔看在老爷面子上,照顾小七,小七这里感谢十三叔。这钱,可不是什么工钱,而是给大家的压惊钱!事后想想,当时井底有多危险,人在里面再多待一会,就算被拉上去,也要冻出毛病来。
不知你们怎么样,反正我事后一想这事,就浑身冒冷汗,手脚发软,得躺在家里休息一阵子才行。咱们街里街坊的帮忙做事,完工了有完工酒,这受了惊吓,自然也要有惊吓酒。
完工酒,今儿咱们就在这里喝了。至于这惊吓酒,我就做主,不再折腾这么一场,干脆就把办酒席的钱分给大家,大家看着自己在家置办些酒菜,全家人也都跟着乐呵乐呵。”
孙维梁前世能成为世界闻名的商界明星,自然不光靠时运和才华,入乡随俗的道理自然是懂得。既然大家对工钱这个概念如此抵触,孙维梁马上便换了套说法,只要钱能给到就行。
孙平差点一口酒菜喷出来,不满的嘀咕:“人家不要不是正好?哪有钻营着给人送钱的。”
孙维梁这么一说,冯十三的气消了些,一指在座其他人,“为什么给我的比他们多?照顾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小七倒是想照顾十三叔,只是这钱可是好东西,谁不愿留在自己手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孙维梁笑道,“当时要不是十三叔提前示警,今儿的完工酒,还能否凑得这么齐,可就难说的紧了。要说十三叔是我们一屋子人的救命大恩人,完全没差呐!
我们都是苦哈哈的穷人家,没什么孝敬十三叔的,也不知十三叔好些什么,就从打井的钱里拿出一点,家里孩子们买些玩物零嘴,哄孩子高兴嘛。反正这钱我已经挂账了,十三叔要是不要,可是便宜了我这经手人。”
“是呀老十三,钱都是公家的,又不是小七哥自个掏腰包打发咱们,咱就拿着吧,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其他人见冯十三被说的动摇,连忙也上前苦劝。
冯十三这才十分不情愿的,任凭孙维梁把钱袋子塞进他的衣兜里,“哎呀,咱不是那图钱的人呐,这怎么好意思呢。”
“好啦好啦,钱的事情就此打住,接下来我们喝酒!”马上有人高声起哄。
……
一顿酒下来,孙维梁作为主人,自然被灌得大醉,未到终席便被人搀扶回房,不省人事。
冯十三的酒也喝到了七八分,走路都有些踉跄。他坚决拒绝了孙平送他回去,自己哼着小曲,歪歪斜斜的往家走。
“人呐,都死哪去了?老爷子回来,还不出来列队欢迎!”冯十三砰砰的拍着自家木门,口齿不清的吆喝着。
屋里亮起了灯,“老头子又喝多了!”里面的女人不满的小声嘟囔着,麻利的出来开门。
冯十三回屋,大爷般坐在正间唯一一张椅子上,看看只有自家老娘们在,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其他人呢?都叫出来,老子有话讲!”
“儿女们早睡下了,什么话明儿说不行?”老娘们跟冯十三打着商量。
“啪!”冯十三底气十足的从怀里甩出钱袋,扔在老娘们面前,“瞅瞅,这是什么!”
“钱呐!”老娘们赶紧捡起来,发现是钱,旁事不顾,便小心的一枚一枚的数起来,“哪来的?路上捡的?”
“捡的?”冯十三斜着眼睛,“你出去给老子捡个铜子瞅瞅!这是老子赚的!”
“赚的?”老娘们一愣,“什么活这么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