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什么瞧,还嫌她平日里骂的不够多?”卢氏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木梳丢在桌上。
倘若她真的巴巴的过去了,定然被那老虔婆骂的狗血淋头,她才不会去找这个不自在呢。“让人去看看,卢家来人了吗?”
“卢太太已经到了。”水月笑着回道:“刚才水仙便回来了,说是这会子正跟庄夫人套近乎呢,一直盯着人家庄四姑娘看,都快将人看恼了。”
“她那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的司马昭之心呢。”卢氏眼里嘲讽更深,“就凭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庄家看得上才有鬼。”
“正是。”水月附和道:“照奴婢说,庄四姑娘的人才,勉强能配得上咱们少爷,若那庄夫人有眼能识金镶玉,很该瞧上我们少爷才是。”
卢氏便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抿住嘴,丧气道:“弟弟再是才华横溢才高八斗又如何,他的出身……”
“奶奶可是想偏了。”水月大胆的打断卢氏,“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咱们少爷不论模样还是才学皆是最好的,明年科举下场,定能摘得榜首成为状元郎,到时候又有谁还记得少爷的出身?”
“是考状元又不是烤红薯,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摘到榜首?”卢氏却仍是忧心不已,“他年岁不小了,姨娘又是个不中用的,若是自己不争气,明年没能考到名次,亲事只怕更要艰难了。”
“奶奶又妄自菲薄了,如今您是东平侯府的大奶奶,是夫人的嫂子,如今太夫人失了势,可不正是奶奶您的机会来了。”水月劝解道:“自夫人回府后,奶奶一直对夫人亲热有加,夫人心中定也是有数的,奶奶只要再加把劲,笼住夫人,不拘是出外应酬还是咱们府上请客宴客,夫人定都不会忘了奶奶的——正如这一回,夫人不就给您送了好些衣裳首饰来供你挑选么。奶奶跟着夫人见得人多了,总能给咱们少爷议上一门好亲事的。”
卢氏垂眼,视线便落在妆台上那一盒亮闪闪的首饰上头,抬手取了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递给水月,“你说的没错,好好巴结着庄氏,总是有好处的。”
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却分明是屈辱与憎恨的光芒!
这些衣裳首饰,不过都是她巴结庄氏之功。还当她真的稀罕她的施舍?她恨死了庄氏高高在上如此侮辱她的样子!
水月并未留意到卢氏的异常,将那发钗仔细插好了,方笑道:“奶奶您瞧,多精致呀,咱们府里,想来也只有夫人才舍得将这么精致名贵的东西随手送人了。”
“是啊,论财大气粗,谁又比得上她。这些天宫里的赏赐流水样的抬进莲华院,便连老三娶妻,受赏的都还是她。”卢氏说着,长长的叹息一声,镜子里的人便流露出凄然与失落来,“谁叫人家命好,嫁了个好丈夫呢。”
水月不敢再接话了,她是卢氏的陪嫁,在卢家时就知道卢氏虽是庶出,却很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谁想这么个人,最后却被许给了一个连房事都不会的傻子,傻子也就罢了,偏傻子他娘根本不将卢氏当儿媳妇看,不分场合地点想骂就骂,也亏得卢氏的忍功好,这些年都忍气吞声的忍了下来。丈夫靠不住,卢氏的全部期待与希望,便都落在了她的弟弟身上。
卢氏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水月便安慰她道:“奶奶别难过了,您还有少爷啊。待少爷高中了,看这个家里谁还敢不将奶奶您当回事。更何况,太夫人如今已经被禁足,往后您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只是禁足,总还有再出来的一日。”卢氏淡漠的眸光里寒意一闪。
只要那老虔婆死了!只要她死了,就再也不能随意辱骂她贬低她了!
如今世人皆知老虔婆跟庄氏不睦,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卢氏捏着帕子狠狠地想,机会就在眼前,且只有这一次,绝不能错失!
“前头我让水仙找的东西,可都找到了?”
“应该找到了吧。”水月神色有些讪讪的,比起水仙来,卢氏又更信任水仙一些,譬如上次她让水仙去找什么东西,也知吩咐了水仙一个,任凭她如何怪着弯儿的打听,卢氏与水仙都不曾对她吐口半个字,这令水月心里不舒服了很久。眼下听着卢氏又提起这件事来,脸色便有些不自然。
卢氏仿似没有察觉,“你去叫水仙过来,我有事吩咐她。”
水月满心不愿,却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卢氏从铜镜里瞧见水月面上的不服气,心里冷笑一声,比起忠诚与实用,水月永远也比不上水仙。
不过如果此事败露了,总要推个人出来顶罪——水月跟了她一场,她一向也待她不薄,也该是时候回报她了。
……
卢氏收拾好了,只带了个小丫鬟便往花厅去了。
她虽很少与人应酬,但好在举止大方,应对得体,身上无一丝小家子气,原还拿挑剔眼神打量她的贵妇们,也终于有人对她露出亲切满意的笑来。
她应酬了一圈后,便携了丫鬟的手往若薇走去,满怀感激的对若薇小声说道:“还没多谢你给我送去的衣裳首饰,我都很喜欢,只是却叫你破费了。”
“大嫂喜欢就好。”若薇笑着打量她,她穿戴一新,并没有选平日里好穿的素色衣裳,而是选了一件眼色鲜亮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