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宇平走进屋子的时候李惊澜正在读书,一本是太子送给他的《夫子手札》,里面是书院教习记录的夫子日常传道授业解惑的一些精辟的言语;一本是龙虎山送来的《灵飞经答疑》,主要是对导引气机变化的详解,如今李惊澜踏进指玄半步,正是需要对气机转承有更进一步了解的时候,所以一本儒家典籍用来定心,一本道家典籍用来静气,再好不过。
见闫宇平进来,他急忙放下手中在纸笺上不是书写自己感悟的狼毫,站起身来:“闫叔叔,有事?”
“出去走走?”
风卷松涛,云遮秀峰,峨眉盛景随处可见,两个人漫步山间。
“你爹可能三五年之内未必回得来,或者说在秦沧大战分出胜负之前,很难有机会。”
“哦,跟我想的差不多,除非……”李惊澜低着头,小声说道。
“那件事,不要想,你不要参与,如果可以,你爹早就去做了。”闫宇平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我就是想想而已,黑衣卫那边送来的绝密,不可能无的放矢,我是说,如果真的天意如此,我得给爹争取这个机会。”李惊澜眼神坚毅。
“所以?”
“对,蜀中之行,龙虎山有更好的选择,无非是断指而已,是师父给我这个选择,我也义无反顾的接下来,就是为了这份善缘。”
“可是你想过没?或许你做的越多,遭到的反噬越大?”
“闫叔叔,做爹的难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可做儿子的更没理由让爹漂泊在外不是,我想过成为统军大将,也想过在朝堂上一枝独秀,但是后来再想,这些事情爹都做过,还是保不住一家平安,所以我想另辟蹊径。”
“嗯?”
“天下功业,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而已!”李惊澜言语铿锵。
闫宇平面色凝重,不置可否。
“龙虎山有未雨绸缪的妙算,夫子有百尺竿头重新来过的决断,就连佛门都有将自己的佛子舍身饲虎的勇气,那我李惊澜为什么不能立长志,行坎坷呢?我问过夫子,三十而立,对不对?夫子说:要不改成三十不立?那时我就明白,立与不立,并不在于年纪,而是有没没有这份担当。为了我爹忍了十七年,娘苦了十七年,姐姐疼了十七年,十七十七又十七,人生不满百,半生已经消耗在我身上了,难道还让他们再苦下去,疼下去?别家的孩子做到做不到我不知道,我李惊澜不行,哪怕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绝不。”李惊澜扭头望着闫宇平镇定沉稳。
“哼!癞蛤蟆鼓腮帮子,本事不大,口气不小。”闫宇平拂袖而去。
李惊澜独自站在山间,忍山风掠过眉间眼角,喃喃自语:我不是让你们相信,而是让自己相信啊!纵使天下人都不信,我也得信啊!我没办法不信,没办法不信!我不想每天都在梦里看到那个一生都傲然挺立的胖子,宁愿佝偻着身子,在他乡漂泊的样子,不想每天都在门里看到两鬓已经有了白丝的娘,每夜挑灯北望的样子,也不想每夜在梦里看到姐姐横剑当胸,一夫当关决绝的样子。既然这是一个家,作为其中的一份子,我,就有责任扛起属于自己的一份责任。
李惊澜舒臂亮掌,脚踩北斗,打起一趟龙虎内家拳,夜色渐进,山风逐渐猛烈起来,在呼啸的罡风中,那个还略显稚嫩的身影,袍袖飞舞,摇曳浮动,偏偏就是不倒。
远处的闫宇平久久的望着他,不禁一声长叹,人生至苦不过如此。
第二天清晨,李惊澜一如既往的来到峨眉金顶的一处空旷,拉开拳桩,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有吹牛的兴致,不知道有没有吃苦的勇气?”
“咋的,闫叔叔手痒了?”李惊澜扭头笑道。
“你也配?道不同理同,你看别人觉得是花拳绣腿,在我眼里,你何尝不是?”闫宇平嗤笑道。
李惊澜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皱眉想了想才肃容道:“难道,不应该有全无敌的气魄?”
“无敌?你难道以为敢死就是无敌?世人都被武都城那位蒙蔽了眼睛,都说是一场场死战搏出来的无敌之姿,可谁知道他背后打了几百万拳,吃了几百万拳?宝剑锋从磨砺出,这才是正理。”
“呃,那就请闫叔叔赐教!”李惊澜斜臂做刀,横肘护胸。
“花架子!”闫宇平拧身进步,不过一拳黑虎掏心。
李惊澜手刀斜斩闫宇平手腕,脚尖踹向肋下,闫宇平嘴角冷笑,右臂一震荡开李惊澜的手刀,瞬间提速,李惊澜脚尖错身而过,抢进中宫,左拳依旧是半招黑虎掏心,正中胸口,嘭的一声巨响,就成了滚地葫芦。
“不咋地么?还不亮刀?”闫宇平火上浇油。
第二天,李惊澜想借势飘退,不防被闫宇平带住手臂,顺势一把摔在地上,灰头灰脸。
第三天,李惊澜紧守中宫,被闫宇平击中左肩,倒撞出一丈多远。
第四天,李惊澜终于拔刀,刀势开山,先声夺人,闫宇平避实就虚,一个肩撞……
一连十三天,李惊澜没能扛过一招半。
这天夜里,闫宇平拎着一壶酒,又来到他的屋子。
“扛得住?”
“还行吧!”
“噢?就没什么要说的,要问的?”闫宇平戏谑道。
“闫叔叔,以往对敌,我也曾问过自己,对方比我强,我该怎么办?陆大叔曾经对我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一直以为是对的,生死之间往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