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见到胡与连忙叫“姑奶奶起来了。”
老道才不管,还在地上癞着。陆胖子涨红了脸,往胡与礼一礼。说“姑奶奶见笑,这是阿爷收的徒孙。叫孙思意。”
他阿爷大大河经了百妖夜行之后,便又有振兴道观的打算,收过二个弟子,大弟子在道观没呆几年,就发现大河没什么真本事,第三年就跑了。小弟子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只因为是个病秧子,家里人误以为大河能请仙下凡,想让他救儿子的命,于是带着大半身家抬着到道观求师。后来这病秧子自然是死了,可也不晓得是他家积德有这样的福报,还是他家倒霉。临死竟然与个寄生于狸猫的妖孽看对了眼,还留下个遗腹子。
孙思意生下来,小弟子家里人却不肯认,他可是妖孽生的!谁敢认!
后来那妖孽也死了。大河便把孙思意当成徒孙带着。直到自己被返来的妖孽报复而亡。
陆胖子说得叹气,扭头看看屋内泥像大河脚下那只小腿高的狗像“那时候二爷还没有人形,孙思意又在襁褓之中,是二爷驼着他,找狗奶把他养大的。后来二爷给四尊上授法后就病了,我自己也还小,谁有空管教他呢,他便成了这样的性子。”
请胡与到屋里说话去,不理会地上打滚的孙思意。
胡与与他进去,问他“人与异人能生育吗?”
陆胖子摇头“不能。不过他母亲把自己的核做胎,给他依附。”那孙思意是从心脏里挖出来,并不是从胎生的。
“当时胸大如斗,半边身体都不成形了,强撑到最后,生完他没看一眼就过身了。”
胡与也不禁黯然。做母亲的恐怕莫不是如此吧。
这时候外面赖在地上的孙思意见没人搭理自己,又偷摸爬起来,在门口伸头伸脑的,想看看姑奶奶到底长什么样。陆胖子的雕像他从来没机会看清楚。
看到胡与,立刻就想起来她是谁,冲进来瞪眼指着她“你不就是被鬼附身那个!”
胡与这才知道,原来他见过自己身上那个雾气人影。在概因为他有一半异人血统的原因,却不接他的话,说“我们确实是陈村见过,你还跟我讲过百妖夜行的事。”
陆胖子见孙思意指着胡与的鼻子说话,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大胆!就是二爷在这里,也不会指着恩人的鼻子说话!”
提到二爷,孙思意才收敛些,到底是二爷养大他。缩回手气哼哼,拢着袖子,驼着背,站在门边瞪着胡与。怎么都觉得自己跟这丫头片子不对付。遇到她就没好事。
陆胖子不理会他,反正这件事他不肯也得肯,现在岂是耍脾气的时候?
扭头张罗小童子帮胡与去理理行装,一会儿就要走了。
胡与跟过去看,行李里头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陆胖子一样样拿出来说。
大多是二爷当年在山里用过的。“您用得起二爷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有来头,他们一看就知道,这样也显得郑重。叫他们知道,别的东西,不配您用。叫他们不敢轻慢。咱们双巷子的姑奶奶,就是一双筷子都有来头!这才是气派。”
胡与见行李里有件块大红布,展开原来是件大袍,红得耀眼,在日光下灼灼如烈焰。
陆胖子说“这件是当时二爷授法四尊上的时候穿过的衣裳。那时候二爷一半的时候已经能化人形。”
经过这段时间胡与也知道,异人并不一定要寄生于人身,它们寄在别的动物身上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将身躯渐渐改造成人的形状来。只是会比较吃力,又容易出意外。
二爷就是其中一员。它原来是寄生于狗的,后来慢慢才改变身形,变成人。后来想必是因为授法损害了自己的身体,才重病而亡。
她从陆胖子手里接过来,想了想,问“我能穿吗?”
陆胖子原打算是给她做样子的,此时连忙点头“这有什么不行”但有些为难,颜色是没什么“不过是男人的衣裳呀。”
胡与不以为然,拿着衣服回到屋里去了。
陆胖子借机骂了半天孙思意“你平常再胡闹,我也不管你。但这次不同。”叮嘱他一定要办成这件事。
孙思意毫不在意,翘起小指头剔牙,讥讽“就不干。杀了我嘛。”
正说着,房门开了,院中人扭头去看。一打眼便怔住。
胡与并没有把这件衣服穿得多么郑重,随意拢起来,拿腰带一束,有过长的袍角,也挑了角扎在腰带上,一头青丝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原先还有因为打扮有些柔和的眉眼,现在英气了,显出星眉剑目,眸如点漆。人走动起来,布料上暗纹此起彼伏,衬得面若桃李。
不过手里的通识坠子不知道要怎么系,小童连忙上头“我来。”仔细佩戴好。
红衣碧坠,格外灵气。小童竟有些不敢直视。
孙思意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眼珠儿一转,改了主意,殷勤无比“我帮姑奶奶背行李。”对陆胖子说“胖子你放心,姑奶奶就交给我了,谁跟姑奶奶过不去,就是跟我孙思意过不去!谁动姑奶奶一根头发,我就卸他一条胳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只差没有指天发誓。
陆胖子心里突然不踏实起来“你又打什么主意!”
孙思意,一瞪眼睛,大呼“那可冤枉啊!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二爷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不然我还是人?”癫癫地跑去把行李全扛起来,对着胡与笑得谄媚极了“姑奶奶,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