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晕晕下,男人跪在地上的身姿挺拔如青松,却如有一阵巨雷重重地敲在她的心头上。
无数悲伤澎湃,在一瞬间将她击垮。
姑娘把身体弓起,哭出了声来,拖着疲软无力的身体,从床榻之上翻滚而下,重重地跪在了他的跟前。
他乃师,她为徒,他跪她,天地不容。
路是她选的,到头来,却万分不由自己,伤心在所难免。
男人缓缓起身,终是狠心转去了身,风吹动轩窗摇摆,屋内只剩下了一阵淡淡幽香,入了她的鼻息,把她五脏六腑,通通搅了一个烂。
月光长夜照天地,人寂寞。
“啊。”她侧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人蜷缩成了一团,捂着心口嘶哑地哭,悲伤难以言说。
岂是肝肠寸断可形容。
云歌辞这一生,自成年后,哭过的次数寥寥无几,最伤心不过是当初被萧离声背弃,家族破亡。
心一瞬成灰,眼泪湮灭成了翻天的血恨。
不成想,重生了一世,偏偏惹了满身的爱恨,得不到放不下,连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都没有。
失去佛冷,是她的命,她已经认命了,为什么还要逼她,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儿一般,送出去。
入了那王府,纵是得了一条命,可她的心呢?
无了这颗心,活着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其中煎熬,佛冷可懂得?
她的这条命,是佛冷的,他自是有权力处置她的去处,她若违背了,便是欺师灭祖。
若从了,云歌辞便在这世间死去了,活着的,当真是凤红酥了。
“师傅……你要亲……杀了我……”她哭声哀切,撕心裂肺的痛苦,把她切成了无数个碎片。
若知世间这么苦,她宁愿生为一株草一棵树,散漫在天地之间,看遍人间喜怒哀乐,不知爱恨悲喜。
岂不快哉。
“小姐。”被屋内低低的哭声惊动,青梧惊慌地推门进来,见到躺在地上的凤红酥,吓得脸色雪白。
仓皇跪下来去扶她,人软绵绵地躺在她的怀里,怎么也不肯动半分。
自是悲痛到了极致,眼泪把一张脸沾湿,脸侧两边鬓发,也已是湿漉漉的,哭了不知多久。
她应是多番隐忍的,不敢在深夜失声大哭,连痛哭,都要隐忍压抑。
青梧难过极了,抱着她轻声劝着,可她始终不言不语,青梧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但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她抹着眼泪,凤红酥反倒是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哭了,一双往日里总是明媚婉转的双眸,此刻红肿异常,呆呆地望着房梁。
脸上的泪慢慢干了,她终于开了口,一把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去把听雨唤来。”
“小姐,这么晚了,你先休息,明个奴婢去把她唤来。”青梧连忙抹了眼泪,扶着她起来。
见她这么疲软无力,想要哄着她先睡。
女子的雪白倦怠的脸上神色冷然,无神的双眼回了情绪,森森地望向她:“我现在就要见她。”
倾城公主故去之前,便已经把听雨给了她。
既然听雨现在是她的奴婢,她要什么时候见她,便什么时候见。
这长夜,终是再也难以入睡,加诸在她身上的挣扎无奈,她终是要磨成刀,斩去这万般身不由己。
她偏不信命,肯定有路,一定是她可以走的。
她的命,也一定要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中。
青梧被她阴森的语气给吓到,不敢多话,讪讪地点头:“奴婢这就去。”
转身刚要走,身后又缓慢地传来了她的话语:“再去把杨尚仪请过来。”
佛冷不是说,她斗不过萧离声,斗不过执冥吗?可她天生执拗,就是想要去斗一斗。
搭上性命又如何?
平生认输,躲到萧景瑟的王府里面苟且偷生,从来都不是云歌应该做的事情,云家无这等贪生怕死之人。
“奴婢这就去。”青梧匆匆忙忙推门而去。
云歌辞就着铜镜,把自己狼狈的样子重新梳理,擦去泪痕,绾好了发髻,端端正正地等着。
人在长夜痛哭后,终是要明白,若要等来黎明,便不能一路颓靡,失去了前进的力气。
最先来的是听雨,想来,青梧是先去找了听雨,才拐去找杨清音去了。
听雨几门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凤红酥坐在铜镜前,屋内烛火幽幽,暗影疏影,她雪白的面容映在发黄的铜镜里,眉目间生了阴鸷,怎么瞧着,都有一些的森冷可怖。
眼睛红肿得厉害,明显是哭过了。
听雨奇怪地看了看她,双手垂在身前,恭敬问:“姑娘,您找我?”
她唤凤红酥姑娘,有那么一些别扭,因她是从倾城公主身边过来的,本不是凤红酥从府中带出来,叫小姐更是不妥当。
叫典正,未免显得太疏离,她本来就身份尴尬,若再和凤红酥关系冷淡,日后怕是多番艰难。
思来想去,唯有姑娘最为合适。
“你懂蛊,可知这世间,谁运蛊最为绝妙?”云歌辞目光直视着铜镜,从铜镜里,看着听雨。
后者几乎没有犹豫地说:“穷域之巅上的执冥者。”
北胡为养蛊秘国,运蛊之术源远流长,寻常人都会,不过是没有专研之人精通罢了。
在北胡,许多大家族以及江湖门派,皆有着养蛊之术,各有建树。
可要说其中运蛊之术最为精妙决定的,还要数穷域之巅上的执冥者,她掌有天地秘术,乾坤斗移,起白骨生人肉,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