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死去了,这九州的历史上,都要留下萧离声一笔浓墨重彩的篇章,统一乱世功不可没,成为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仁明圣君。
功过不相抵,他犯下的那些罪孽,与这些功劳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大功成,他死去,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佛冷也不会要。
以他对云歌辞的情分,还是会扶持那个孩子上位。
天下的主人,还是他萧离声的骨血一脉。
他萧离声,算计了他一回,还想要算计他第二回。
真真是算无遗策。
“与你争的,并不是我。”佛冷的目光从他的身上徐徐掠过,声色冷清:“天下非我所需,我要的,是她。”
他的手轻轻抚在棺木上,无半点商量的余地,一定要带她走。
萧离声顿时心哽无比,目光往佛堂深处望去,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才僵硬地转过头来。
动作缓慢得僵硬,艰难开口:“朕允你。”
话说出口,忽然觉得浑身无力难受,多年横在心头的那把刀,正一刀刀地切割着他的心。
把他那颗心,切成了无数的碎片。
挣扎到最后,他终于还是争不过佛冷,只能放了手。
这无力感,和多年失去云歌辞的时候一样。
原来纵然他贵为帝皇,还是有很多事情不可为,冥冥之中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不能的,便真的不能。
佛冷没有再说话,朝着幽暗的夜色沉声喊了句:“出来。”
听见他这话,凤红酥浑身一僵,佛冷知道她在这里?这话是对她说的吗?
不过马上的,她便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佛冷的话刚落,从黑暗里跳出来了五六个黑衣人,端端正正朝佛冷鞠躬,然后迅速抬起棺木,朝着更深的黑暗远去。
来人武功皆是上上之乘,脚下轻功更是卓越,全然没看到萧离声一般,看都不看一眼,飞快地消失在了离王府深处。
他们的动作太快,连云歌辞都微微有些愕然,佛冷的身边,竟然养着这么一群人,诡异神秘,藏在暗夜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只要他一个号令,他们便会出现,听他一人号令,无视帝皇。
她忽然便想,佛冷身边的人,大抵是不只是这几个人的,到底藏了多少的势力,连她,佛冷都不曾告知。
这么多年流落尘世,佛冷久坐佛门,却还在下着一盘棋。
这盘棋里,有多少枚棋子,她不知道,想想总觉得有一些的惊心,这些事情,执冥者知道吗?
正怔然间,瞧见不远处的佛冷抬脚将走,脚步动了动,又顿了一下,她总觉得,佛冷似乎是若有若无地看了她这个方向一眼。
他的目光飞掠太快,快到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往这边看过,是不是,他早就发现,她藏在此处?
有太多的疑惑,云歌辞没能来得及弄清楚,佛冷已经乘着风雨而去,消失在了浓浓的黑暗之中。
庭院里,只剩下风雨洒落,渐成滂沱之势,树影孤独地摆动着长长的影子,廊下的人,久久站立。
看着佛冷干脆利落地带走棺木,萧离声的脸色阴沉不定,绕在眉宇之间的戾气,越发浓重。
云歌辞想到的,萧离声自然也想到了。
在这个雨夜,佛冷无声无息地显露出了他的手段,幽深难测,于萧离声而言,是警告,也是暗暗的威胁。
“是你告诉朕她的棺木所在,如今朕拿到了,还是你让朕放手,你到底要朕怎么做?”
云歌辞刚准备悄然离去,不成想,却听见萧离声的声音森森地传来,低沉迂回几转,落入她耳中,惊起了无数的涟漪。
他在和谁说话?
这佛堂里面,还有谁?
她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挑眼望向佛堂,内里幽深昏暗,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她费力仔细去看,赫然瞧见了落在地面上长长的人影。
随即,佛堂里面传来了女子温柔细软的假声:“皇上莫急,我们的意图是想要知道佛冷此番回来的意图,以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放下了云歌辞几分。”
女子在黑暗中细细低语,声音听起来缥缈得不真实,竟辨不出真实的音色:“如今,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说着,她又笑吟吟地问:“难不成,皇上对那云歌辞,还是意难忘,真的想要把她的尸骨,好生安葬?”
目睹了帝皇那一场哀哭,瞧着,竟真的像是有那么一些的真。
帝皇假戏真做,倒真真的流露出了他对云歌辞的念念不忘。
女子幽幽叹息:“这可如何是好呢。”
口口声声说断情绝爱的是他,到最后,难以释怀,难以放下的,还是他。
徒劳伤心罢了。
“她是朕的妻。”萧离声负手而立,硬硬地落了声音:“将她假手于人,怎会好受?!”
看着佛冷把她带走,那种撕心裂肺,犹如当年看着她死一般,同样的挠心挠肺,疼痛不已。
生生的,又重复了当日的光景。
“哎。”女子在黑暗里遗憾地叹道:“温柔乡,英雄冢,古话由来不错,枉负了你一腔的雄心抱负。”
九州不平,反被儿女情长,误了心神。
“你是辜负了殿下给你的承诺了。”她声音婉转,似是在惋惜,更像是,在提醒他不忘某件事。
萧离声的目光深了深,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那女子一如既往的幽声婉转:“皇上大可不用伤神,只要你照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