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动了手。”
佛冷的语气清幽极了,隐约间,有些慈悲地叹道:“执冥,你长在穷域之巅,凡尘之事无人教你,有些东西,你越是去抢,便会越得不到,属于你的,终究是你的。”
“难道我应该什么都不做?”执冥讪笑,明显是不赞同佛冷的话的:“自己想要什么,不是都靠自己去争取吗?”
什么都不做,才是什么都得不到呢。
佛冷嘘声,执冥的性格太复杂,有时候纯良天真胜似冰雪,但是她骨子里的执拗和疯狂,更甚。
她久不涉凡尘,这世上太多的复杂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她固执地认为,任何东西,只要她想要的,都必须去抢。
抢这个字,是她学得最彻底的。
“要是我不抢,怎么能成为那穷域之巅上的执冥殿?”她清冷地笑着说起过去:“师父常说,穷域之巅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得到执冥殿的仙号,固守百年,仙逝后,便可得道。那时候,我不知天下之间,穷域之巅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繁华盛景,便以为,成为执冥殿,熬过漫长的孤独之后,便可修得正果。”
她从来没有和佛冷说起过她在出山之前的往事,今晚,她忽的有了想说的yù_wàng,说来不是那么动听。
“我师姐比我年长八岁,师父与我说,此后师姐便是穷域之巅的执冥者,他还说,日后他仙逝后,我可自行下山。”她偏了偏头,目光放空幽幽说:“可我下山后能去哪里呢?我觉得师父偏心,能得道的位置为什么要给师姐而不是给我呢?我不甘心呀,所以……”
佛冷抬头望了她一眼,总感觉,她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足够邪恶歹毒,让人心惊胆战。
“所以,有一次师姐闭关修炼秘法不能动弹之时,我告诉她,师父仙逝了。”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眉目上依旧带着笑:“师姐气急攻心,生生挣破了法门,致使心智受损,走火入魔。”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想起这些,还是激动万分:“她变得疯疯癫癫,师父无可奈何,便只能把执冥殿的位置传给了我,并且把执冥一门的所有秘法皆传授于我,我才有了逆天改命之能。”
佛冷的脸色沉了沉,看着执冥,欲言又止。
“你看,当年若我不争,便成不了执冥殿,也学不会这起人白骨活死人之术,你想要救云歌辞,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这意思,明摆着是想要用自己的道理来说服佛冷,他应该感谢她当年去争,不然,他的云歌辞,便活不了。
佛冷心思万千起伏,看着执冥那张看似天真却无限可怖的笑脸,胸口一阵阵的翻涌。
这般恶毒的手段,被她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好似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她没有做错,还为此,十分自豪。
因为她抢到了。
佛冷想,许是便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她得不到的执冥殿位置,她用抢的手段得到了,便就这样形成了扭曲的心理。
以为这天下间,没什么东西,是不能抢来的。
真真是可悲。
“你师姐呢?”佛冷几番心思回转,只能问出来这么一句,愿她还有些善良,不至于让那个可怜的姑娘,无生存之路。
执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师父仙逝后,我袭了执冥殿之位之后,师姐便不见了。”
“或许她已经离开了穷域之巅,去往了这广阔的天地间,流连不肯回,或许,她早已经死在了穷域之巅的某一个寒冷的角落,尸体无人发现,她的灵魂,追随师父的仙踪而去了。”
她不知道她的去处,也从来没有找过,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她的命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该她来管。
听完这一段,佛冷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能是,在佛前坐的时间长了,便真的有那么一些的慈悲,对人心里的魔鬼,总不能待见。
他幽幽长声:“你便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师父要把执冥殿的位置传给你师姐,让你下山吗?”
那样的高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人心里的缺陷。
执冥摇头,轻笑道:“过去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想,想了也没什么用,何必要废那些个心力。”
她不是会回首过去的人,只活在当下。
佛冷没说话,心中明白,她的师父定然是早早便洞悉了,执冥凡心未了,受不住穷域之巅上漫长的孤苦。
她终会离去,守不住穷域之巅。
可执冥不懂得,她只是觉得师父偏心,眼下她想要的,就是执冥者这个位置,后事,她从来不想。
她想要的,便要去抢,管合不合适。
“阿冷,我活了很长时间了,在穷域之巅,我可以活很长很长时间,但在这尘世,我不过百年,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去了,你可知,我为你放弃了什么?”
女子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手,佛冷却伸手去取了竹夹,轻轻地搅拌着已经老了的茶水。
她的手落空了,倒也不生气,无谓地笑着说:“我与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不害怕。”
“你若是真的为云歌辞好,便早早断了对她的心思,助她报仇遂了心愿,便随我离去,我们回穷域之巅去。”
她的声音缥缈了起来,带着浓浓的诱哄:“回到穷域之巅,我重新修炼,不出二十年,便可有以前的功力,到时候,我给你长生。”
佛冷不客气地拒绝:“要长生有何用?”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长生不死辞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