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日头斜入屋时才昏昏沉沉醒来,一睁开眼,便瞧见了飞凤床帐,入眼一片红艳。
昨夜扯碎的喜服已经被人收拾妥当,整整齐齐地悬挂在衣架上,床边矮几上,叠着她平日里穿的素衣。
萧易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屋内空无一人,便是院子里,也听不得半点的人声。
她掀开被子欲要起身,才惊觉身上凉飕飕的,寸缕未着,一眼便瞧见了胸前错落的吻痕。
连泱泱地烫了起来,只觉得这床帐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情欲味道,教人心慌意『乱』不已。
她连忙拿了衣裙穿上,想着烧一点热水洗漱,不然这身上总觉得不爽利,酸痛不利索,着实是难耐。
推开门,院子里日光漫漫,凉风习习吹进屋内,她的呼吸才顺畅了许多,院子里,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她绕着屋子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萧易寒,院中亭子石桌上,他为她准备的早膳也已经凉了,煎好的『药』没了热气。
昨个晚上,纵是萧易寒已是万分心,她胸口上的伤还是被拉扯到了,这会儿正疼着,她端起『药』喝下,便坐在亭子里等他。
门庭上的大红灯笼还在,墙上还贴着喜字,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真的已经和萧易寒成了婚了。
他们如今,是夫妻。
心里是甜的,连这漫长的等待,似乎都变得有趣了起来,等啊等,许久也不见萧易寒,她靠在亭中藤椅上,脑袋昏沉,人又倦了。
睡得模模糊糊,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听见男饶声音在耳边温柔轻语:“阿辞。”
她睡意顿消,连忙睁开眼睛,下意识便去拉他,萧易寒背着光弯身站在她的跟前,正一脸笑意望着她。
“你去哪里了?”云歌辞睡眼朦胧地将他望着,手已经拉紧了男饶手臂,半点也不肯松开。
姑娘仰着头,虽已经极其克制冷静,他还是可以看出她眼底潜藏的不安和紧张,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定是担心生了什么变故,他就这样走了,等待的过程,一定是不好受的吧。
“来,收拾一下,我们离开沧州。”萧易寒没有回答她,把她扶了起来,引着她进屋。
男人动手收拾,很快便打了包裹。
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些昨日云歌辞为了成婚鼓捣回来的发饰,还有几件换洗衣裳。
这些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萧易寒担心路上一时没能买上,还是动手收拾好了,一并带上。
她看着他收拾,心吊了起来:“她是不是来了?”
昨萧易寒让她吃了那个『药』的时候,她便已经生了怀疑,定然是萧易寒已经察觉到了执冥已经到了沧州。
他们本来昨就该走的,只是因为她定了成婚的日子,他不愿意让她失望,便生生拖了一。
“嗯。”萧易寒如实告知,又出了自己的计划:“我们往北走,从青州绕回长安,就能避开她。”
云歌辞默然了一会儿,她拉住了他:“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夫妻,谁也拦不住,执冥始终是要面对的,我们……”
她不想避开她,不管怎么躲,还是躲不开的,不如现在就面对,还能来一个痛快,心也自在。
“不校”萧易寒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的提议:“朝中各路势力涌动,皇帝即将出行远征,萧景瑟后者居上的机会眼看着便要到来,你最初想要完成的一切事情,都到了关键,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和执冥撕破脸。”
他布下的局,正在启动,每一个棋子,都已经起了作用,要是这个时候和执冥撕扯,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更何况,她手里,握着你的命。”萧易寒的声音软了下来,缓声道:“在我没找到法子之前,你便听我的。”
云歌辞怅然地苦笑:“燕主狂生都了,这世间,只有执冥可以解这命蛊,你都想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结果,还能有什么办法?”
从她决定和萧易寒成亲的那一开始,她便接受了自己的这一个命运,执冥要她的命,那就给她吧。
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萧离声犯下的罪孽,萧易寒都会一一帮她清算回来的,一定会。
可她要是选择和萧易寒形同陌路,彻底断了缘分,让他娶了执冥,那才真真是她这一生的遗憾。
不得萧易寒,生亦死。
萧易寒抚着她鬓间的发,低声靠近将她深深望着,句句坚定:“阿辞,你既是我妻,便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她怎么能死呢,就像昨晚上他为她梳发时过的话一样,她还要白头齐眉,儿孙满地,银笋标齐。
“易寒,我们不能太贪心。”她叹了一声,紧握着他的手幽幽道:“能与你还有缘分一起走这一段路,便已是人生之幸,以后会怎么样,你都莫要太强求,我很坦然。”
她坦然接受未来一切的苦难和死亡,到底是执冥给了她这一条命,人家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可她死了,萧易寒怎么办?
先前她一直都想着,只要能够和他结为夫妻,便是赌上『性』命也在所不辞,她不后悔。
她却忘了,结为夫妻之后,她死了,留下萧易寒一个人,这其中有多少的残忍,岂是她能体会的?
由不得叹了一声,不管怎么做,她似乎都很自私。
心就像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扼着,沉闷窒息,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低喃:“只是苦了你了。”
她死后,这漫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