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程慕天笑话她道:“你又白费了口舌,你三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面儿上答应得好好的,做起来还是按着他自己的那一套。咱们这一走,提不定两口子在家怎么闹呢。”小圆苦笑:“我又何尝不知,但我们也不好久留,夫妻俩的事,还需他们自己解决。”
几个孩子显然还没顽尽兴,就被带了回来,个个进门时还撅着嘴。小圆笑道:“你们几个小男人,将来若是纳一屋子妾,就是这个不得安生的下场。”几个男孩子都吐了吐舌头,拔腿回他们院子继续顽去了。蕊娘由程慕天背着,到底年小爱犯困,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小圆忙把她接过来拍了几下,递与奶娘抱去房中歇觉。
程慕天打了几个呵欠,见周围无人,就揽了小圆道:“今儿为赶路,起得太早咱们也补眠去。”小圆随着他朝屋里走,嘴上叮嘱:“补眠就补眠,不许做坏事。”程慕天被这话撩拨,索性将她拦腰抱起,丢到床上,道:“让你看看我到底才不老。”
他在床上大展雄风,直到小圆求饶,抱住他咬耳朵:“官人宝刀未老。”
二人痴缠到天黑,重穿了衣裳去饭厅时,孩子们正眼巴巴地等着开饭,一个个脸上都写着“饿”字。小圆脸上一红,将手伸到程慕天背后,狠狠掐了他一把。程慕天忍着疼,神色自如:“到底年纪大了,出门耍一天,精神不济。”
小圆正在朝椅子上坐,听得这话,脚绊住了椅子腿儿,差点跌跤。程慕天看了她一眼:“娘子也老了。”小圆借着扒饭,闷声而笑,从来还不晓得,他是这般记仇的人,元夕节一句无心之语,竟让他惦记到了现在。
吃罢饭,孩子们明日都要上学,早早儿地去睡了。小圆坐在灯下,与程慕天两个,一个看内帐,一个看外帐,顺口唤了阿彩,叫她将庄上新酿成的酒,与何耀弘送几坛子去。哪里有大晚上送酒的,阿彩明白这不过是借个事儿,去何家看一看消息,便挑了两个小坛包装精致的新酒,一手拎一个,上何家去送礼。
她之所以挑了两个小坛,就是想亲自送进去,借这机会去何家三房的院子瞧一瞧,好回报与小圆,等她到了何家大门前,才晓得这是多此一举——何家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着甚么“何家三少夫人打死了人”的事体。阿彩心一惊,这才小半天功夫,怎地就死了人?她也不急着进去,先向围观的人打听了一番,原来李五娘回到家,何耀弘横竖看她不顺眼,责怪她善妒心狠,是故意要谋害何家子嗣。
李五娘本没得这个心,听得他这般污蔑,反被激起了性子来,心道,反正是背了黑锅,不如大做一场,于是在厨房给花枝熬的参汤里加了些料,令她一尸两命了。
据称何耀弘抱着花枝悲砌,心疼他那未谋面就死去的孩子,李五娘却站在门口冷冰冰的道:“现在晓得了,我要妾的命,轻而易举,你那五个儿子能落地,都是我宽宏大量,以后莫要动不动就冤枉我。”
李五娘主动承认自己害死了人,阿彩丝毫不觉得奇怪,一个妾而已,拿点钱打点便能了事,但为何惹来这许多人围观?一个婆子瞧出了她的疑惑,指着何家洞开的大门道:“姜夫人借着此事要出妇,何三少爷本也是这个打算,休书都写好了,但听得嫡母也这般讲,他不愿如了她的意,反将休书收了起来,现在何家闹做一团呢,何三少爷两口子相互间吵,又连成一气与姜夫人吵,旁边还有添柴加火的何老大和两边拉架急得跳脚的何老二。”
婆子讲的没错,何家三房的院子里,何耀弘两口子正关着房门在吵架。何耀弘摔了个盛茶饼的物事,怒吼道:“李五娘,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前卖我的人,我当作不晓得也就罢了,如今竟胆大到敢当着我的面害死我的儿。”
李五娘嗤笑道:“你也晓得是当面?瞧瞧你这个官人当的,当着面都护不了她,与我吵个甚么劲儿,有本事休了我,两下清静。”何耀弘骂道:“不要逼我太甚,你以为我不敢么,休书就在柜子里放着。(.rbook)”李五娘笑出声来:“你去拿出来呀,我二话不说按手印。”
何耀弘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不想休妻,于是住了声音。外头的姜夫人却很兴奋,隔着门喊道:“三郎,这样的妇人,还留她作甚,赶紧休了她,娘再与你寻个好的来。”何耀弘还是没有作声,心里却有了想法,嫡母何曾这般亲热的唤过他三郎,还自称是“娘”,若不是如今他官运亨通,这家里有人瞧得起他?就算要休妻,也不能在这时候,绝不能遂了他们的意。他打定了主意,向李五娘道:“咱们不是说好不吵了的,怎地又争起来,你也别愣着,却取钱来,连夜把这事儿打干净,不然明日天亮我出门,惹同僚们笑话。”
不论怎样,药死人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李五娘也暂歇了火气,开箱子取会子,数了几张出来递与何耀弘。何耀弘见她取的是自己的嫁妆钱,心里的气就消了几分,开了门朝外走时,关心她道:“早些歇着罢,莫要理睬夫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