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主只觉得朱姨娘的话无比刺耳,就好像是在他的老脸上狠狠地刮了一个耳光,一张脸顿时乌云密布,阴沉了下来。
明明是春天,破败的屋子里却冷飕飕的,所有的下人一言不发,战战兢兢杵在原地,昏迷了一夜的凤玖澜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得如同一只垂死的蜉蝣,即使是撑开眼皮也无比艰难。
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她从小生活的小木屋,她微微扭头,发现屋子里站着很多人,其中一个便是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那身影在她眼中分外模糊。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揪疼,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视野之中尽是模糊的人影。
“说,那个野种是谁的?”凤家主全然不顾凤玖澜的挣扎、疼痛和眼泪,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给人以一种无端的压迫之感。
凤玖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我……我不知道……”
“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凤家主手中的劲道更甚几分,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隐忍的愤怒。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捏断了,在桃花西山的时候欧阳旭对她百依百顺,贴心至极,可是在这里,却是人间炼狱……
她拼命地摇了摇头,泪水飞溅,她真的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凤家主一怒之下甩手离去,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人,朱姨娘嘴角边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来到了凤玖澜的床边,“澜丫头啊,你也别怪姨娘不帮你,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凤府的脸都被你一个人给丢光了!”
“你倒是长了本事,在桃花山一声不吭自顾着自个儿玩,一月不归,可怜你姨娘我为你提心吊胆了一个月,结果还带了个野种回来!”朱姨娘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儿地数落凤玖澜。
“你可是准太子妃,竟然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简直是从凤家丢脸丢到了皇家!”朱姨娘冷冷地讽刺了一声,接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凤玖澜,无比潇洒地摔门而去!
随着朱姨娘的离去,屋子里的下人一个个低着头,一声不吭相继离开这里,只留下狭窄的破床上那一个羸弱的女子。
凤玖澜一个人面色惨白不知所措,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如今的她不再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她曾记得洛城陈员外家的女儿就是因为被人指责带了一个野种回来,结果被逼投湖自尽……虽然她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旭哥哥从来没教过她这个词……
肚子“咕噜”一响,凤玖澜才惊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用那口破锅煮野菜吃,以前她就常常饿肚子,朱姨娘让下人给她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而且还很少,根本不够她填饱肚子,所以她只能自己煮野菜吃……
半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生火,屋子里顿时浓烟滚滚,呛得她想要呕吐,过了很久,终于煮好了,她捧着一个破碗一口一口地咬着味同嚼蜡的野菜,即便再难吃也拼命地咽了下去。
待碗中野菜已空,连汤水都不剩一滴,她微微抬眸,含泪看着窗外,枯枝上的嫩芽新绿,在风中顽强地生长着,她告诉自己,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见到旭哥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凤玖澜便被一群侍女带去了主屋,那里早已坐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凤家主,威严至极,还有很多姨娘、弟弟妹妹……
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严肃的场面,那些人的眼里写满了幸灾乐祸,嘲笑着她,仿佛她就是戏台子上的小丑一般。
“爹爹,姨娘……”凤玖澜声音很小,却能使每个人都听到,因为整个屋子里太安静了。
凤家主连看都不屑于看凤玖澜一眼,在他眼中,凤玖澜就是丢尽了他的脸,让他在朝中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样不能为家族争得荣誉、无法光耀门楣的女儿要来何用?简直就是白养了她十四年!
凤晓珊不知何时回到了凤府,她穿得十分华丽抢眼,俨然一副太子妃的架势,粉色的衣衫之上还以粉珍珠装饰,更添几分贵妇的气息。
“爹爹,三妹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依女儿看,如果不逐出家门,那不出三日我们凤府定要成为洛城的笑柄了,她丢得起这个人,我这个姐姐还丢不起呢!”
凤晓珊心中冷笑,刻薄无比,无比得意扫视了一下周围所有的女眷,最后目光定在了凤玖澜身上,“太子殿下说了不日就会和皇上请旨迎娶女儿过门……”
凤家主如此一听,心里更是欣慰,看向凤晓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还是晓珊懂得怎么抓住男人的心,澜儿实在是太没用了!
冷月蓉蓉霜寒夜,凤府门前数百人,凤玖澜从来没有感觉到春天的夜也如此冷,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绝望的心。
“凤家嫡女凤玖澜,目无尊长,悖逆无礼,与人私通,珠胎暗结,今日逐出家门,从此与凤府再无任何瓜葛!”
随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连同着掌心里的三下家法,十指连心,疼得不止是手,还有鲜血淋漓的心……
她抱着自己仅有的一个包袱,站在凤府的大门外,看着姨娘们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似早已期待着这一刻!
凤家主毫不留情地扔下手中的家法,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那棍子落下地上的一声闷响,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一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