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皇帝的要求,是最低的,他从来不会声色俱厉地逼迫自己,端着各种各样的大道理来教训自己。
当然他也不会如王珪、蔡确那样唯命是从,他会心平气和地跟你讲道理,剖析利弊,从各个角度出发,去找出政策的各种漏洞,让你知道那样做不稳妥,有问题,然后建议纠正。
其实赵顼有时候对苏油很无奈,他总觉得,苏油是将朝廷的爵禄当做了一种行当或者营生,就跟医生,屠户,商贾一般,是一种职业,最多就是准入门槛比较高,需要以进士资格准入的职业。
其实赵顼的理解没错,在苏油心目中,当官真就是一种职业,这个职业后世叫公务员,和其它职业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
是职业,那就是可以随时抛弃更换,对苏油来说,当官的收入,怕是还不如做生意,教书写书,甚至……哪怕他再开个方知味,恐怕都比现在的俸禄要高。
赵顼心里暗自想到,将朝廷爵禄当做营生的人,干得比所有将之视为生命的官僚们都干得更加的出色,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陛下?”
吕公著念完了捷报,王珪念完了贺表,都将在了那里,眼巴巴地等着他发话。
没有人知道,赵顼刚刚脑子里,并没有享受什么荣耀,他想的那些,甚至跟这场大捷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赵顼回过神:“叫大家来,就是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事情还没完,梁氏还在,兴庆府还在。”
孙固拱手道:“大军克复灵武,全收河套,夏人大军五去其四,兴庆府弹丸之地,指日克平。”
吕公著说道:“此战尤为可贵的,是夏军屠灭几五十万,而我军阵亡不过数千,伤兵也才万余,大部分都得到妥善救治,还能重上战场。”
王从之是管国家财政的:“根据六路都经略司的奏报,是灵州囤积河套一年之积,尽数落入我手,计有粮食三十万石,草刍六十万石,马五万匹,牛四万头,还有驼、驴、骡、羊无算。对接下来的军事后勤,大有裨益,甚至不劳转运。”
王珪也很高兴,虽然苏油是政敌,但是一朝去掉宋朝百年大患,这是普天同庆的事情,拱手道:“陛下,我们中书,计司,枢密商议了一下,六路都经略司,当以奖掖为主,命其上报此役功臣,颁布恩赏。”
“至于苏油的请罪文书,大家都觉得过于苛刻了,还请陛下留中,好生抚慰。”